楚执宜便又多问了一句:“你抄的是司姑娘的?”
白奉吟摇头:“是我悄悄偷来的题目答案,做了准备的。”
楚执宜没往这里想,又很快了然。
上一世楚执宜在越州边关镇守之时,彼时京城中名声最盛的年轻将军共有四位。
一是薛独,布阵奇诡,阵法旁人莫能出其右;二是楚执宜,用兵如神,边关的常胜将军;三是白奉吟,身手不凡,用兵勇猛,她麾下的士兵作战,个个精兵强将;四是司锐,常能靠奇兵锐甲取胜,他们这些常年作战的,少不得要向这位借装备。
白奉吟说自己趁贺家之人不注意摸进学堂之内取了题目,也很正常。
白奉吟此刻还不知自己隐藏的身份早已暴露,正一脑门不情愿地翻着书。
进女学时考校了许多,但她们学了这些日子也明白过来,旁的不过是用来消遣的陪衬,唯有这苏夫子的文史是重中之重,课业上占了大头,小考亦是时时常有。
也难怪白奉吟从一开始便与其他贵女不大熟悉,反而总爱来寻着自己说话,像是觉得她们算是同类。
楚执宜也低头看书。
既然崔凌欢不上套,她便只好从旁的地方再下功夫了。
下学后,楚执宜自然是先去了燕峥的院中看他。
薛老将军下手不留情,燕峥身上的伤处也是实打实的,不卧床半月根本养不好。
她去时燕峥还没醒来,正闭着眼睛在睡梦中。
“白日里他状况如何?”楚执宜于是问。
桑阳摇了摇头:“昨日夜里发了温病,公子是下午才醒来的,又请大夫来看过,说公子如今的身子实在太弱,只能这般好生将养着了。”
谁能想到,这位分明是燕峥恩师的薛老将军,对他下手比从前的楚执宜还要狠一些。
正巧这会儿外头来了薛老将军的手下,说是前来给燕峥送药。
外面的人在拦,在屋子里也能听到那位薛老将军手下士兵的声音:“将军吩咐了,这伤药得亲手送到燕四公子跟前他方能安心。”
楚执宜头也没回地冷声叫人回去。
想是上次薛老将军大驾光临楚府的阵仗威慑到了柳氏,如今薛老将军的人进来楚府都这般容易。
疏落居的下人闻言便要去回。
楚执宜见床上躺着的燕峥额上冒出了冷汗,便又从袖中掏出帕子帮他擦汗。
手指落在他额上,楚执宜顺势试了试他的温度,确定没桑阳说得那般滚烫这才稍稍放心,想来是已经在发汗好转了。
楚执宜收回手,没收回来。
被睡梦中的燕峥用瘦弱的手臂攥住了,凭着楚执宜与病中的他力量对比的悬殊,要挣脱开轻而易举。
可此刻的燕峥攥得太紧,不知做了什么不详的梦,薄汗浸湿了他鬓边乌发,眉峰紧蹙,双唇微微张着,像在低呼。
于是楚执宜只稍稍往回收了下,没收动索性便身子朝前依靠着静静端详燕峥的面容。
时间静默在这短暂地一瞬。
没等楚执宜多想什么,便听见外头又传来门声。
她片刻温和的目光又骤冷,低声兴师问罪:“不是说了将人赶出去,怎么又放进来了?”
步知看着楚执宜脸上山雨欲来的模样,深觉他来错了时候。
他每次来见楚执宜,她都是看在苏钰的份上和声和气的,哪有当着他的面冷脸过。他一时间有些进退维谷。
只瞥了一眼床上仍闭着眼的燕峥,同样压低了声音道:“二娘子,今日是该固定的给苏公子煎药的时候,可……”
说着,他又瞧了一眼 床上的燕峥,有些为难。
薛老将军回京的事情,他自然也听说了。
原本是有几分担忧,可见燕四并未恢复官籍,又受了薛老将军一通教训,这才稍稍放心了许多。
他能感受到,楚执宜或许有几分在意燕四,但那又如何,如今燕四已经身落奴籍,从前再高高在上,如今也不过是被人当个玩物罢了。
步知以退为进道:“不过此刻见燕四公子如此,只怕我家公子知道后要于心不忍,所以还是……算了吧。”
他没等来楚执宜的阻止,只好将这话说完。
又心下忐忑地去看楚执宜的反应。
楚执宜没什么反应,只低头认真地看燕峥的唇角,也不知有什么好看的,伤得连颜色也没了,十分惨淡。
“好。”楚执宜淡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