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天也讶然看着他：“看出来什么？保什么命？”
“……”
风无御用一种复杂而幽深的目光看着她，寒天总觉得那目光里隐含的台词不像是什么好话。
他轻咳两声，不答反问：“那你又是为什么要变作张老太？你是怎么入到这‘井’中？”
寒天叹一口气：“看样子你是被迫困在这‘井’中的了。我和你不一样，是专程下来，想寻得碎片去换钱的。”
百年前，镇压邪神雕像的阵法被毁，四分五裂的神像碎片随大阵爆裂的余波冲入天际，散落各地。
拾到碎片的人受邪诡之力蛊惑，七日内必寻井投身而亡。其葬身之井自成一域幻境，过往之人稍有身弱者，便会被卷入其中，多半没有什么好下场。而死于井域的人越多，其中就愈发凶险难测。
传言井通阴阳，这些“井”存在的原因，怕与邪神临世有关。
即便无关，也不能放任这些诡异的井域腐蚀地界，害人性命。于是这百年来，各宗仙门又多了一桩差事，就是派门下弟子寻井破井，收回神像碎片。若有散人寻得碎片，亦可至各大仙门进行交换。
寒天对于换取那些灵石药材不感兴趣，作为一个从乱葬岗复活且没有什么经营头脑的穷光蛋，她能想到的最直接的来钱方式就是找碎片去换钱。
可惜如今好下的井皆被那些大门大派下山历练的弟子包圆了去，她也只能找这种成因不明、犄角旮旯里的井碰碰运气。
她一言难尽又带着几分责怪地看着风无御：“我从井口一跳下来就看到了这羊田村，其他人看起来都很正常，只有你，大白天的闭门不出，而且恰好被我看到，你那据说进山采药的老伴其实早就死在了村子后山外——”
“等等。”风无御抬起手打断，奇怪地看着她，“你为什么说这个村子叫羊田村？”
寒天瞪大了眼睛，“村子外的石碑上写的啊。”
“我来和你澄清两件事。”风无御转为按起了太阳穴，似乎有些头痛的样子，“第一件事——我看到的，这村子叫祥福村。”
他满脸痛心地看着寒天：“表侄女，你是不是……离家以后没怎么识过字？”
黎映识不识字寒天不知道，但是她自己识不识字她还是知道的。
她怎么可能把祥福看成羊田啊？？
寒天刚要拍桌而起，立马带着风无御去亲身验证一下到底谁不识字，对方又接着说了一句话。
“第二件事，你难道不觉得我才是这个村子里最正常的人？”
寒天愣住，老实摇了摇头。
风无御不说话了，拧眉凝视着她。
他的瞳色较常人更浅，在烛火的映照下如一对脆弱的琉璃珠子，被这双眼睛看着的人，似乎很容易就为他感到心旌摇曳。
寒天很少观察人的眼睛。前一世因着种种缘由，她总是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巴不得当个隐形人一般混在人群后头，极少与人对视。但是她还记得她的师兄和师父，他们都有一双各不相同、但都令人过目不忘的眼睛——正如眼前这人一般。
她正有些出神，只听风无御浅叹了口气，无奈道：“看样子你不仅不识字，还是个小睁眼瞎。”
寒天：“……好好说话。”
风无御招了招手，“头过来。”
看对方一本正经的模样，寒天终究忍下了他这番招猫逗狗的动作，依言伸长了脖子向他凑近了些。
风无御那只冰凉的手从她眼前掠过，这一次却不是像此前点在她眉心那般轻柔，寒天只感到双眼一瞬间传来一股剧痛，接着转为火辣辣的痛感，像是被人从眼珠子上突然撕掉了一层膜似的，她咬牙硬忍了下来。
“你还真是没有防备心啊。”风无御摇头评价，收手前顺势在她额上一弹，“不过倒是挺能忍的。”
寒天已经不知道是该捂眼睛还是捂额头还是动手打人，半晌憋着气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风无御捻动着手指，末了凑到嘴前轻轻一吹，只见一股淡淡的灰烟扬起，散在了空中。
“这是阴相翳，多生成于怨气极重之地，附在活人眼上可障其目，令其不辨阴邪之物，也算是个害人的小把戏——你从哪里染来这脏东西？”
寒天明白过来，这脏东西的出处不言而喻，原身可是在乱葬岗里躺了不知道多少天啊！
难怪她此前进过的几个井都不太顺利……
她支吾道：“我也不记得了，可能是失忆前染的吧。”
风无御点了点头，本也只是顺口一问。他抬起手挥灭了蜡烛，站起身来，黑暗中的声音里透出一股淡淡的倦意：“先休息一下，等天亮了，你自己看了就明白。”
屋内仅有一张床。
寒天猛然反应过来，自己扮作张老太这一年里，每晚都将这“老伴”弄晕了移到地上，天亮了再移回来。她当时还在心里嘀咕，这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