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近的时候总是京城最繁华忙碌的时候,各府各宅购置年礼的人穿梭在街上摩肩接踵。
张幼贤抱着账本脚步匆匆:“咱们在木家村也没什么亲戚,这些东西在村子里也算头一份的,主要是给家里添置的年货,你等会儿一定要叮嘱他们当心些,里面还有祖父喜欢的孤本呢!那个最贵重!”
青禾侧开身,凉飕飕道:“那你自己来!”
张幼贤后退两步摇头:“不不不,我还得去铺子里盘账呢!庄子里的人也不够,还得去牙行!对了,钟袖不是说还要给她几个朋友送东西么?她人呢?”
青禾:“一大早出去了。”
“她做什么去了!”张幼贤心口一紧:“我算是发现了,但凡她肯早起,要么日进斗金,要么花钱如流水,不知今天是哪出?”
青禾将最后一坛酒装上车,没说话。
张幼贤心思都在数术和账本上没有察觉,但钟袖做的事情瞒不过他。
这段日子她看似东一榔头,西一棒槌,但所有的事情都是围绕阍馆,顺王府,和皇城宫门。虽然他没弄明白这三处地方有什么就关联,但他知道——钟袖在作大死!
前面两个且不说,她会无缘无故对城门守卫的家人好?而能求到城门守卫的能是什么事?
出入宫门,带东西进去或者送东西出来。
或许这也是她做这么多事未被注意的原因吧,毕竟现如今他们最挣钱的营生就是靠宫里那个叫章六的送出来的。
青禾斜倚门框上,侧头看这座华丽雅致的庄子。
钟袖说这是她帮宫里大人物做事,那人送给她的谢礼。
这话也就偏偏张幼贤那单纯的书呆子!
什么样的人能出手就是带温泉的别庄,更何况还陪着那么多良田?这也就罢了,屋里的家居摆件,无一不精,无一不雅,甚至有些摆件在市面上根本找不到,分明是勋贵书香世家放在宅子里彰显底蕴的东西!
就算是男子金榜题名也不可能在短短不到一年时间积累下如此家财,钟袖到底招惹了什么人?又帮人做了什么事!
阍馆,风月场所,也是信息最驳杂灵通的地方。
顺王府,顺王闲散富贵,钟袖和明顺公主有交情,她也是宫城最了解皇宫情况的人之一。
皇城守卫,往轻看不过是个看大门的,但往重里看,那是京城最后的底线。
越想,青禾的眉头皱的越紧。
这死作得有些大,不知道到时候木家村那几个老弱她能不能护得住?或者说她背后的那位能不能帮他护住……
刘公公的宅子,钟袖指尖在一排砚台上划过,看的刘明眼角直抽。
“你要的东西我真给你弄不来!”
“黑市的人您熟,连皇宫禁品他们都能拿去消印重做,区区铁器应该不是难事,毕竟到处都在打仗,战损也并不是每次都能及时清理,多的是战场摸尸拾荒的人。”
她说的客观又平静。
刘明神色复杂:“可你不是要一两件,你是要几百件刀剑,够砍脑袋几百次了!”
钟袖龇牙:“你要是怕死当初还会倒卖宫中禁物!更不用说皇城墙上挖个洞这种事,随便拎出来一件都是诛九族的罪过吧!”
刘明:“……”这他娘就是威胁!
钟袖背着手从刘明的宅子里出来,拐过弯时脸上的笑意落下来,双唇紧抿,盯着不知谁家出墙的柿子树愣神。
已经做了能想到能做到的一切,可是似乎还不够。
“钟姑娘!”
身后忽然传来声音,钟袖回头正看见隋五,一身雅柏的长袍风流,举手投足都是风情。他眉眼含笑看着钟袖:“姑娘近来照顾了街上不少生意,怎么就是不来阍馆呢?”
钟袖眯眼:“隋公子,现在是白天。”
“哈哈哈,莫不是钟姑娘以为我是什么阴间魑魅,只能夜里出没?”
钟袖心说你不是魑魅,你只是妖。
“隋公子说笑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儿么?”
隋五歪头朝她笑:“馆里有人在等姑娘,我只好来跑个腿!谁知姑娘如此难追,从别庄到刘公公那,又到此处,姑娘腿脚也太快了些。”
“等我?”
她回忆近段时日接触的人,并不觉得有人会约在阍馆见面。
“姑娘就算信不过我,总信得过阍馆吧?姑娘方便的话可否现在跟我走一趟?”
钟袖并不担心隋五会对她做什么,想了想还是跟上。
阍馆阁楼。
楼镜将煮好的茶推到钟袖面前,冷白如玉的手指衬得淡青色茶盏更加莹白干净,只是手的主人眸色深沉。
钟袖跪坐在他对面,捧着茶盏不肯抬头。
“为何不离开京城?”
钟袖抿了口茶不说话。
“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