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奶,你们和老丐也上来吧,咱们得快点离开安州地界!”
说到最后声音渐消,下一瞬便沉沉睡了过去。
昨日醒来至今,她几乎没有片刻休息。
从罗村逃出来更是疾步狂奔,撑到现在已经是她目前的极限。
以后还是得练啊……
伴着驴车的吱呀声,钟袖一路无梦。
再睁眼时被刺目的日光照得眼前一片花白。
她这是睡了几刻钟?
钟袖揉眼起身,才发现小钟褞早已经跑到前面跟张幼贤牵驴去了,还摇头晃脑地背着新学的诗词。
“我以为你会直接睡到死。”
细腻悦耳的嗓音说着世间最恶毒的话,非青禾无疑。
“姐……”钟裙发现她醒了,连忙把怀里抱着的布包递上来:“吃。”
钟袖的心软成一片:“裙姐儿真贴心!”
“咱们这是到哪儿了?”钟袖掀开布包,里面是尚有余温的杂面饼子。
青禾还在沿路给青驴采草料,随口道:“约莫走了两百余里。”
钟袖:!
她睡了一天还是两天?!
一骨碌爬起来,她叼着饼子凑到老丐身边:“丐爷,咱们这是到哪儿了?”
老丐没好气地哼了声:“走的都是荒山野地,既无路碑也无行人,我如何知晓?”
钟袖嘿嘿一笑:“老丐,你说你这么大年纪了,怎么火气这么旺呢?这也就是遇不到蒲公草,不然高低给您老人家薅两把下火。”
老丐被她气的胡子都要吹起来,疾走两步不愿再搭理她。
“欸!您老腿脚行不行啊?要不您到车上坐会儿?”
钟李氏指头点她脑门上:“你当驴是铁打的?这不是看你睡得沉,其他人心疼你呢!”
钟袖咬着饼子满心疑问——所以大家是心疼她,还是心疼驴?
青禾早在将驴车赶回来的时候就跟众人讲了罗村里发现的事,老丐唏嘘不已。
钟李氏果决,包袱行李和孙子孙女都放上驴车,一行人便绕过官道开始赶路,就怕罗村那边出什么意外误了钟袖的安排。
钟袖吃饱喝足后接替了张幼贤牵驴的活计,眼见不远处开始出现参差不齐的庄稼,她趁着众人歇脚的功夫跟钟李氏商量:“咱们这么一直走也不是办法!阿奶,我想到前面找个僻静的村子安顿下来。”
钟李氏回望来时的路,嘴唇颤了颤:“那…那就是不回去了?”
钟家是怀宁道人,钟李氏在那生活了大半辈子,总归是故土难舍。
尤其是她岁数大了,心里还是盼着有朝一日能落叶归根。
“阿奶,等世道太平了我一定带您回怀宁道!”
那时候约莫褞哥儿也该读书考功名,然后结婚生子了!
就是不知道老太太守着重孙还舍不舍得回去?
钟袖暗搓搓筹谋。
钟李氏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两人商量妥当后,她直接去找了老丐和青禾。
老丐虽说酸腐了点儿,但人还算豁达:“远离故乡数千里,如何问得归期……与其搭上我这孙儿的性命,不如和老姐姐做个邻居,也好有个照应。”
青禾更简单:“我跟你们一起。”
就这样,众人又走了两天,终于在一座巍峨大山下遥遥驻足。
钟袖指着村口跑动的几个孩童,道:“这村子虽然入山有点深,可胜在安定,咱们不如在这儿落脚?”
除了什么也不懂的钟裙和钟褞,其余人都盯着她沉默。
青禾:“这村里的人能同意?”
张幼贤:“如何承担赋税?”
老丐:“要落地此处,咱们得先到衙门变更户籍。至于赋税,可能需要在村子里买些耕地,否则只能用银子抵。”
钟李氏:“……不管是买地还是抵税,都需要银子才行。”
钟袖摸了摸胸口,有些心虚地咳嗽了两声:“那什么…咱们先试试呗!我和青禾都能干活,老丐和幼贤哥又识文断字,安顿下来还怕没银子么!”
她可不敢说洗劫了罗粗村的村长,否则老丐能念叨她半年,说不得还落阿奶一顿打。
不等众人反应,她拉过青禾,道:“我跟青禾先去探探路,你们慢慢跟上!”
说完拽着人就跑。
等到甩开众人好一段距离,钟袖问:“你怎么办?”
“什么?”
“你没户籍,怎么落户?你从来不说自己身世,两年前遇见的时候似乎还在躲人,而且你这人毛病特别多,比如从不和人一起方——”
话没说完,青禾脚步顿住,一拳朝她嘴捣去。
青禾这人邪性,经史子集能跟老丐祖孙论上两句,下作歪门的手段也不吝使用,阴人的时候从来不露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