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上去。
“阿……丫头!”
裴卿辞听见后停下来脚步转过身来。
文陆英来到他跟前,却看见他背上的江知予正在悄悄抹眼泪。
那颗眼泪仿佛掉在了她的心上,熔岩般烫了她一下,她心口一疼,“别哭,别哭……”
她这样安慰着别人,自己的泪却也淌了满脸。她想最后好好地看看江知予,可刚擦了眼泪,视线就又模糊成一片。
江知予的手指紧紧地攥在一起,掌心被她掐出几个深深的小坑来。
在转过来看见文陆英的那一刹那,她心想:干脆就不走了,就留在这里,留在高爷爷和文奶奶的身边,与他们相伴,好好照顾他们,如此过完这一生。
可她身上流淌着的是江家的血,身上背负着的是关宁铁骑的数万条冤魂。
她姓江,是将门之后。
她生在军营,长在军营。
她翻身,会爬,会走,会跑,习武……
她的一切的一切,都离不开军营,离不开关宁铁骑。
她曾在无数人的肩膀上看过日出;在无数人的手下挽过大弓;在无数人的保护下慢慢长大。
阿意。
他们都这样叫她。
因为他们都是她的家人。
会有人将她抱起,高举过头顶,一边儿转着圈一边儿说,我们阿意要做肃北草原上最自由的鹰;会有人在遍体鳞伤的回来后,用布满伤痕的双手,从怀里掏出来一朵被保护的很好的花给她;会有人将她带到马背上,去到天尽头,在太阳没入大地的那一刻,对她说,阿意,你看,月亮要升起来了。
甚至在那最危急的时刻,有一只手把她拉过去,接着便将她紧紧地、紧紧地搂在怀中,盖在身下。
那人草草地将自己手上的血迹在衣摆抹了个七七八八,然后捂住她的眼睛。
弯刀向他的脖颈处挥去,他感受到了,但没躲,只是在江知予耳边道,阿意,别怕,有我保护着你呢。
所以只要她活一日,她身上的担子就永远不可能卸下。
“婆婆,先生,”江知予道。
她浅浅地笑了一下。
文陆英和高青木点着头应她。
“我要走了。”
“这两日承蒙照顾。”
“我们有缘还会再见的。”
·
裴卿辞背着她出了门,上了马车。
她在马车内先是环视了一圈,而后问道:“王爷,我的兔子呢?”
裴卿辞将她轻轻地放了下来,然后从衣物伸出翻出来那只兔子递给她,“别担心,好好给你留着呢,这不,就在这儿呢。”
江知予接过来看了许久,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后,将那兔子紧紧地抱在怀里。
她尚未痊愈,而路途颠簸,裴卿辞担心她这一路再出什么意外,或再有什么不适之感。于是便找了些软和的东西给她垫在身子底下,让她能睡得舒服些,接着令她躺下歇息。
江知予抱着那只兔子乖巧地躺下了。
可许是因为今日睡得有些足了,现在也没什么困意,她睁着眼睛,却不看裴卿辞,而是仰面盯着自己上面那一方方马车的顶盖。
过了许久,她试探般地问了一句,“王爷,你睡了吗?”
裴卿辞这两日皆无好眠,今日从那医馆接回了江知予,他心里略微踏实了些,坐在那里用手撑着头刚有了些困意,就听见了江知予的声音。
他才放下来的心一下子又紧张起来。
“怎么了阿意?又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头晕还是想吐,还是哪里疼了?”
他几乎是“扑”了过来,看着江知予满脸的慌乱。
“没有没有,”江知予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稍微吓到了,“我只是睡不着,一个人又有些无聊,想找人说说话——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没有,”裴卿辞坐回去暗自松了口气,“没有。”
“阿意想同我说什么,只管开口便好。”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江知予撑起身子来看他,“我想跟你说说话,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奇怪是不是?”
裴卿辞见她起来了,于是碰了碰她的肩膀示意她躺回去。
“不奇怪。”
江知予抱着她那只兔子乖乖照做。
想了一会儿,裴卿辞开口问道:“阿意,你可有想过,如果我今日没有来……明日也没有来……甚至之后很久,都还是没有来,你会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