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疏庭虽饮下半碗醒酒汤,但这醒酒汤,却没那么快见效。
她听到桓照夜在问她,却并未听明白他究竟问的是什么,自是不知该如何答言,便未答言。
她只知,贴着她唇角的绵软双唇微凉,问她话时微开微合,温热气息氤氲而出,萦绕在她与他相贴的那一小片肌肤上,带来一点酥痒。
迷迷糊糊间,她勉力思索。
虽不知桓照夜喂她喝了什么,但他用这样的法子喂她喝下的东西,定对身子无害。
毕竟无人会一口接一口含住毒药,再嘴对嘴喂给对方。
若他喂她的是毒药,她同他都将性命不保,倒一了百了。
既非毒药,那他究竟喂她喝了什么,实在无关紧要。
实则,不管他喂她喝什么,都无关紧要。
方才她拒绝他用汤匙喂她,拒绝的并非汤匙里的汤水,而是他。
因他答应了江眉柔,不将江眉柔丢东西之事告诉她。
他跟别的女子之间,有了要瞒着她的秘密了呢。
庄疏庭终于理清思绪,睁大微眯的双眼,微偏头,唇角便离开桓照夜双唇。
她揪紧他衣襟,借力从他怀中立起身:“我走得匆忙,倒忘记问一声江姑娘伤势如何,此时去问,尚不算晚。”
“就这般关心她?”桓照夜皱一皱眉,双手扶着庄疏庭,同她一道立起身。
庄疏庭抬眸瞧了桓照夜一眼,面上似嗔非嗔。
没你关心她,你都让景王府护卫头头林止林大护卫亲自帮她找东西,我问候她一句算得了什么?
庄疏庭语气绵软,似带了一丝委屈:“我要比你更关心她。她两下一比较,便知你没那么关心她。我不要她以为你很关心她。”
桓照夜眸中微露笑意,双眸锁住庄疏庭:“我很关心她?”
“你……你无需关心她,有我关心她便好。”庄疏庭垂下眼眸,轻声道,“明日我给她送灵芝人参汤,让她好好补一补身子。”
“灵芝人参汤只怕并不适合她。”桓照夜唇角微勾,循循善诱,柔声缓缓道,“你若关心她,不若请七师兄为她诊一诊脉,再为她开一副养颜美容方,她定然万分感激你。”
“嗯。”庄疏庭点了点头,又急忙摇头,“七师兄行踪不定,我不知他如今在何处。”
桓照夜眸中已满是笑意,凝视庄疏庭:“若是如此,也只好作罢。”
庄疏庭眼睫颤了颤,面上露出挣扎之色,终是抬手往袖中掏了一掏,掏出张药方:“七师兄为我开了个方子,叫做养颜方,许是一样的效用。明日我拿给她,不许你跟着我去。”
“好,我不去。”桓照夜莞尔,接过方子细瞧,果见纸上最上头写着“养颜方”三字,所用药材却是补气安神之类,并无养颜美容之功效。
白藏为何给庄疏庭开了这方子?桓照夜心中疑惑。
这两夜二人共榻,从入睡到他起身,庄疏庭均未醒来过。
她似乎并无服用这些药材的必要。
倒是他,因生怕自己半夜未忍住将她整个人拢入怀中,颇耗费几番克制与忍耐,反而不及她睡得香甜。
毕竟床榻上抱着她,与白日里抱着她,十分不一样。
但白藏既开了这方子,定有道理。
桓照夜不由得想起庄疏庭曾说过,净梵山上她半夜去寻白藏,是因久久难以入眠,想要些安眠的药物。
她骗他时,向来假话中掺着真话。
他一时不知那日她说的,哪句是真,哪句为假。
找白藏寻安眠的药物为假?还是难以入眠的缘由并非因他吻了她?
昨夜她做了噩梦,倒是真的。但她描述的梦境只怕半真半假。
她何时才能对他坦诚相待?可有她对他坦诚相待的那一日?
桓照夜眸色微冷,将药方小心折好,伸手握起庄疏庭手腕,将折好的药方慢慢放回她衣袖:“这方子你收好,不要给别人。”
“为何?我早已记下,给别人也是无妨的。”
“方才是我思虑不周。”桓照夜眸光微闪,“江姑娘按着这方子服药,只怕会越发貌美,这本是好事。可待她离开桓府,若再遇贾冬瓜之流,好事便成了坏事。”
庄疏庭一脸似懂非懂,微偏头思索半晌,方乖顺点头:“你说的对,这方子不能给她。她没有武功,越貌美越危险。”
桓照夜暗暗松了一口气,端起桌上醒酒汤,递向庄疏庭:“还有半碗。”
庄疏庭接过汤碗,无半分犹豫,一气饮尽。
这般乖顺,应还是醉着的吧。桓照夜抬手轻捏庄疏庭面颊,低声缓缓道:“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肤色白一些的,还是黑一些的?”
庄疏庭答非所问:“……你可有什么话要同我说?”
桓照夜若有所思:“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