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了名声不好嫁人。我曾规劝落下此子往后好有个出路,她一意孤行方是不肯!九月怀胎,分娩出的便是你这个好表兄!”
“从你姑姑被他克死后我便知道,这杂种儿出世起就是个冤孽。我当时与你祖母说道,既已失了阿母,不妨交与亲父,做个顺水情。你祖母硬是不干,偏生要留下来自己养。还与全家定下了规矩,当年知晓事的人不多,更是不敢泄露出一个字来。劭儿,母亲全是为了你的好。非我不容他。你的表哥他非我汉人,迟早要生异心!你若不知情,也不加以防范,日后必定祸患无穷!他日鹿骊大会,此前他从未与你一道出席过,此番有此行动,当是生了异心才是。劭儿你想想,我们魏家先祖父起,数代镇守幽州,与匈奴人势不两立,偏偏家中却养了一个匈奴子,这若传了出去……”
朱氏还未说完,魏劭直直推门而出,连朱氏叮嘱的食盒都不曾带。朱氏一愣,急忙追了上去:“我儿!此事你的祖母不许我说出去的,你千万莫要在她面前提及,说我已经告知你了……”
这一夜,魏劭没有回西屋,甄七还以为他被自己赶去了书房睡,也不恼,此番受的委屈她定要拿回主导才是,不能被就此诬陷了。
因着备了鹿骊大会,她一直在西屋未出门,到了晚上,西屋的门忽得被推开,甄七正要剪了烛火歇下,就看到了魏劭。
这一见,却是吓了一跳。
白日里给魏劭敷上的药该是她亲自配好的消肿药膏,如今这魏劭脸上是紫一块青一块,额角、唇角都破了,流出来的血有些凝干,手背也破了。甄七忙迎上去问道:“你这是去了何处?怎么一副这模样?”
魏劭没有看她,只是定定地坐在了西屋的桌子上,这一日之内神色变化多样,甄七只得嘱咐宣娘为魏劭煎熬一碗定神药方来。她自己则留下看顾魏劭,怕他有什么逾矩之举。这一看,只瞧见了魏劭眼里的无神。
若是此时甄七意识不到什么事她便妄活了十多年了,这魏家定是糟了什么变故才是。魏劭往日无论何时,哪怕是这天要塌下来也不曾有过这种神色,隔了一整夜回来,外间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就在甄七欲问此事之时,钟媪又来报:老夫人病倒了。她暗叫不好,又叫人去打探东屋之事,嘱咐林媪顾着魏劭,自己拿上了药盒子去北屋为徐太夫人诊治。那时候,派去东屋的人回来,说朱氏已经被禁足,时候不定。
徐太夫人躺在卧榻上,精神委顿,似乎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仿佛一下子就苍老无数。甄七的心思很沉重,这一下就想到了定是魏俨那边出了问题。原以为只是外家传言魏劭听之诬陷自己的空穴来风,照如今来看……
怕是真的。
她惶恐,失了名声对女子来说是大事;但在这婆家,若是因着自己间接造成了两兄弟之间分崩离析,让这一向待自己甚好的徐太夫人起了疑心,她便是婆家的罪人。
世道之不公也!真亦如此矣。
半个时辰后,徐太夫人精气活了些,对着服侍自己的甄七道:“世元走了。”
甄七拿着汤匙的手一顿,药差点打翻在地上。
徐太夫人道:“他的表兄,去了匈奴之地。”
“你是劭儿之妻,有些事也该叫你知道。俨儿身世特殊,父亲是匈奴人。如今他要过去,我留不下他了,只能放他去了。”
甄七双手哆嗦着将药碗放置在一旁的桌案上,能够感觉得到徐太夫人的眼一直凝着自己,发出一声叹息:“多好看的一个孩子啊!难怪……”
她顿时心脏狂跳,满身冷汗,立刻跪在了床前,低头曲声道:“全是我的错,求祖母饶恕!”
徐太夫人伸出枯槁般的手握住甄七的手,示意她起身:“如何怪你?女子生来貌美,乃是自己的本事,与这男子无关,他们能瞧见你是他们的福气。你无错,劭儿无错,世元无错。三十年前我自己埋下的祸根,而今结果罢了。命使然。”
末了,她又道:“劭儿性子使然,你多些心思宽慰,老婆子看得出他是真心欢喜你,也便是你能劝得住他。”
这番留了许久,在钟媪将些清汤粥水端来,甄七服侍徐太夫人饮下后,衬着她躺了下去,嘱咐了钟媪些事项,随后回了西屋。
那里还有一笔糊涂账,得让她来使使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