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说,“谢谢。”随即又说,“你有些紧张。”
“是的。”她放下了微微发颤的手腕,缓缓深呼吸,仰头看着他刻意低头迁就她的眼睛,“抱歉,我很少和异性接触这么近,我在努力克服这种紧张了。”
“你比我想的还要直接。”他笑了。
还?
顾宥缦有些疑惑,但没有纠结于这个程度词,她索性摊牌道:“嗯,我这个人比较直接,不喜欢绕弯子的说话方式,我觉得有什么事说清楚能够避免产生很多不必要的误会。”
“绕弯子?”他不解。
“就是说话比较的......话里有话,拐弯抹角。”
“OK,I get it.”
他接着道:“我家里有一个词,‘打机锋’,我想就是‘绕弯子’的意思。”
“真神奇,你都知道‘打机锋’但不知道‘绕弯子’。”
“我在国外生活的时间比较长,中文不是很好,主要靠和家里人交流学习,以后要向你多指教。”
他又抬手指了下出口的位置,示意上露台。
顾宥缦走上了露台,被室外的风景吸引了目光。
这儿是一个阳光房,摆放着许多比人还高的大型盆栽,装饰得像热带雨林。靠近墙面的一侧摆放着沙发和铁艺桌椅,除此外还有一面墙的书柜和一张摆放食品的玻璃柜和小的镶嵌式红酒柜。
“这里真好,你平时都在这里看书吗?”她问。
“偶尔,我很少回国,不过在家的时候在这里坐的时间会长一点。”
他跟随她进入了露台,又反手关上了玻璃门,见她新奇观察着露台上的植物,顿了顿,他继续道:“你刚刚说你不喜欢绕弯子,但你还没有回答我,你介不介意我中文不太好。”
她正半蹲在一束巨大而粉嫩的彩叶芋前观察它的脉络,闻言马上道:“抱歉,我被这里的植物吸引了,有点走神。当然没关系,你觉得不知道用什么中文表达的时候,我们可以用法语或者英语交流。”
他笑了。
“你很喜欢植物?”他走到了她身边,跟她一同蹲下。
“也不是,我更喜欢花卉。一朵花从花苞到花蕾,再绽放,授粉,凋零,来年再生长,像一次次重生的过程。我一直觉得鲜花是地球上最完美的生命,它们的一生短暂,却很完整。”
她说着,看向了周惟深。
隔着错落交叠的彩叶芋,他们的眼睛望得很近,甚至看得见对方眼里的彩色植株和黑白调的自己。
心脏像被倏地一攥,连呼吸也乱了频。
她的睫羽又颤动了起来,那是一种极其极其少的共颤,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那一刻的兵荒马乱,这一瞬间中文贫瘠的人变成了她。
他的指尖抬起了隔在他与她之间的阔叶,微微侧头,靠近了她。
她在西方电影里看见过这样的场景,始于一刻的心动,西方人会给彼此留下一个吻来表达心意。
但她,还不行。
她扭过头,僵硬道:“抱歉,我......”
他的手指落在了她的发丝上,轻轻扯动她的一根长发,笑了一下,指尖在她眼前晃了晃,“你离植物太近了,这儿有蚂蚁。”
顾宥缦低头紧闭了下眼睛,有点想一头撞死。
她刚刚竟然以为,他想要亲她。
“还喝咖啡吗?”他半蹲着问她。
她点头,“好。”
他起身向玻璃柜走去,问她:“你需要哪种乌龙茶?铁观音,大红袍,还是佛手?”
她再度深呼吸,继续保持表面的平静,起身道:“我可以闻一下吗?”
“当然可以。”
他拉开玻璃门,从中挑出咖啡豆和三罐茶叶,又依次拧开罐盖。
顾宥缦走近后拿起茶叶罐子依次闻了闻,感觉铁观音的味道比较接近她常喝的乌龙茶,“这个吧。”
“是先冲咖啡还是先冲茶?”
他问她。
“都可以,我来泡茶。”
她拎起透明茶壶,勺了两勺茶叶放进去,研究了一下吧台上的自动煮茶机,将茶壶放在小水龙头下,按了下开关。
水汩汩流出,到了水位线自动停了,茶壶嘴一转,泡好的茶自动流入底下的公道杯里。
另一边周惟深正在等研磨机研磨完咖啡豆。
淡淡的咖啡香飘散在整个阳光房内。顾宥缦走到他身边观察了一下怎么使用咖啡机。
“你经常自己做咖啡吗?”她问。
周惟深摇头,“有助理,只是偶尔在家会研究一下,如果口感不太好,希望你见谅。”
“比我好,我一般喝速溶的或者叫外卖。”她道。
“那你想学吗?”
他指着咖啡机问她。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