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勃以身子不爽为由,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帖子,请洪铭兄过两日再登门。
不为了别的,这一日,是四十万两银子到账的期限。
李勃一边喝茶一边等。上官朗昨日来,今日府里就有了大景的凝露茶喝,等收到了钱款,还是要拨一些给府丞的,总不能全靠他带资进府。
日头都快西斜了,兑票才交到李勃手上。
赵纯、廖广等实在太过谨慎了,据说换了好几个渠道,损失了两三万两银子,最终才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钱带到李勃面前。担任最终传递者的顺昌王府花匠,一边自爆,一边替主人解释。
“行了,下去吧。”
花匠睁大眼睛,顺昌王居然没有发落他。
发落又什么用,顺畅王府不被渗透的筛子一般那倒奇怪了。
李勃唤上官朗进来,伸手抽出一万兑票。
“哪儿来的?”
“旧臣念主。”
“不够。”上官朗只盯着兑票,丝毫不理会李勃的嘲讽。
“不够?”李勃给吓了一跳,如今她可不是鸡卵多少钱一枚都不知道的主儿了,整整一万两,干什么不够?
“买马、买箭、买刀、买酒、买美人,都不够。”
李勃又给下了一跳:“你是不是还要买甲胄,养死士?”你不如直接买根绳子勒死孤为妙。
“你总要出门交际的。”
交际,给玉柳公主跳舞那种交际吗?李勃露出一丝嘲讽的神色。终究是给了他两万两。为了他的美好祝愿,以为孤还能在大宁开开心心地活上几十年,和王孙公子走马斗鸡、竞相攀比地度过一生。也为了他差点搭上自己的前程。府丞三年一换,让他折腾去吧。孤怕是也需要安静地等待两三年。
收好了钱,灯火之下,李勃和上官朗的脸上都有了一丝轻松,甚至聊起来些许旧事。
“说什么,这么开心?”李勃发现自己有点太欢脱了,还有大宁周氏一家都这么喜欢不按流程,悄悄地从旁人背后闪现吗?拜托,顺昌王府有门,门上有门环,门环后站着通报的仆奴。
“陛下万安。”李勃屈膝下拜。
读过点史书的人都知道,总有些皇帝莫名自信,以为自己深得人心,广受喜爱,认为自己无论是随意闪现在大臣家里还是巷陌街衢,都会给对方带来莫大惊喜和荣耀,丝毫不认为旁人的惊喜是带有表演性质的,或者干脆这个“旁人”本就是演员。周玄业显然是这种人。
“陛下亲临,蓬荜生辉。”李勃笑了,眉目舒展,真心实意。
“免礼。”周玄业摆了摆手,“顺昌王是我大景的客人,不用行礼。”
他说不用跪,那肯定是得跪的。
朗扶着李□□身,“某在陪伴殿下下棋。”
李勃瞧了一眼,棋盘是早就摆好的。
“不错,修身养性。”
一轮废话大赛结束,新一轮的废话大赛又开始了。
周玄业一坐下,李勃就亲自奉茶给他。
“顺昌王清减了。”
“听闻顺昌王进来身体不适。”随行的小黄门替周玄业补充。
“多谢陛下记挂。”哦,今日的方针是怀柔慰问,李博心里有数了。还有,洪铭可真是个耳报神。
“殿下劝进表写的很好。”李勃这才看清,陪同周玄业过来的小黄门估计有三十岁了,和周玄业差不多年纪,自小一起长大,最懂指哪打哪。
“吕公过奖了。”李勃谦虚推辞了一下,又表起了忠心。“臣今世已经误入歧途了,只盼来生能做文臣小吏,忙时奋笔疾书,闲时歌咏采猎。”
“何必来世呢?”周玄业说,“顺昌王这一生还长着,当勉力自强,想做什么,都不妨试试。”
试试?试试就逝世,对吧?
“听说,顺昌王旧日喜欢打猎。朕过些日子,到了秋天就去秋云浦上射野雁,到时顺昌王一同前往吧。”
打猎,打猎好,孤就等着打猎。
洪铭是递得上话的,周玄业真不真心就未必了。
这些日子,玉柳克扣了所有糕饼点心、干果鲜果;上官朗又方才履新,因此顺昌王府呈现出一派百废待兴的局面,连一把瓜子都寻不到。一众人,干喝茶喝到尿频。倒是周玄业涵养过人,温言将李勃的衣食住行问了个遍。
“好,一切都好。”没长眼睛吗?另外,问孤,不如去问你妹妹。
周玄业一番做法,施恩完毕,开始施威。
门外进来一个人。
“廖公子,你家与顺昌王是旧交,你又心思缜密,朕嘱托你,时常来看看顺昌王,叙一叙寒温,帮她派遣孤寂,也留意些日常东西有什么短缺,好回了朕来。上官府丞毕竟年轻。”
妙,真的很妙!论下限,活该他当皇帝。让本该死生不复相见的人,让一辈子不能和解的仇敌来监视孤,这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