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两白银。每人。
双方交换了谜面,确认了谜底。只要银票十日内送到顺昌王府上,李勃在同洪铭大学士合作时,便会少些提及他们的儿子。届时提及,也会说清楚几位“侍从”早已殉国而死,全了其家族在大景的忠义。如今在世的,只是与侍从们长得很像的兄弟:赵公家中的公子,是过继了从兄的儿子,廖公与长子一同死了的次子才是进宫做侍从的那位,而褚、向两位大人的儿子根本从未进过宫。
“听了赵公一番介绍,孤还是挺喜欢白玉的。”眼见赵纯关上盒子,李勃连忙追加了一句。礼多人不怪嘛。
“嗬嗬,自然。”旧日天子居然这般无耻,当堂勒索,几个老狐狸都有点傻了,也明白了。
“孤说了,孤与大家如今同为臣工,来而不往非礼也,”李勃招招手:“采莲,去取四块黄河石来!”
赵纯等人站在当地,一人抱着一大块沉重的粗糙石头,不明所以。
“自古听闻黄河之水,泾渭分明,诸公瞧着这石头像不像?孤看这石头极好,所以特地送给诸公。”
赵纯第一个明白了,李勃在暗示他们:赶紧钱货两清。井水不犯河水。出了大景宫门,他们没办法再用过去的框架限制她了。
“采莲,送客。顺路出去买炭!”这几天真要冻死了。
洪铭再次登门的时候,顺昌王府又恢复了暖意融融。
“啊呀,殿下,你这红梅开的比别处都好,顺昌王府这一带地气暖,太阳当空照着,真个向阳花木易为春呀!”洪铭的兴趣转移到新事物上,没注意到空鱼缸已经被挪出去了。
“大学士喜欢,一会儿叫采莲采几支交给您的仆从便是。”
“惭愧,惭愧,哎呀,家母最喜欢红梅了。”洪铭的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不怕他什么都想要,怕的是他什么都不要。
“开始吧,殿下,上次说到郭开元了?”
看来,鱼竿的情义消耗尽了。
“对,上次说到宫宴,不过那会儿距离郭开元进宫还有数年之久。”
“郭开元不是您十二岁那年,随着众侍从进宫的?”
“不是。”
“请殿下详细说说。”
“那可说来话长了。”
自广漳人身死,妹妹李葳受伤后,李勃学会了全面收敛。朝请议事中,她十二分的配合,赵纯眼睛一眯,她便说:再议。廖广眉头一皱,她便说:不妥。其余事项,一律准奏。
既然如此顺从,她这枚好用的人形玉玺便越来越频繁地被摆在朝堂上。南邓互市,准奏。
北宁岁贡,什么?一万匹锦缎。不……准奏。
岩城大水,太守请求开太仓赈济灾民。准奏。不对,廖广眉头皱起来了,再议。还是开孤的少仓和少府吧。
不够?不够,孤也没办法,大户募捐吧。
什么,不肯捐?为什么?廖公夫人的贤亲戚,好吧。宫里减餐。
这套运行顺畅的制度,终于有一天出了点小差错。
李勃十六岁早春,刚刚过完元岁节。
大景和南邓、北齐一样,以农业立国,每年大朝请商议的第一件事情必定与农耕有关。
“陛下,在这里朱批。”小黄门递上来一本厚厚的奏折。李勃一眼瞧见上面有行字迹模糊了,户部的大印恰好盖在模糊的字样上。
“林尚书,给孤念念。”李勃第一次走下龙阶,将奏章亲自递了过去。文武百官都有些吃不准的样子。
“从头念?”最吃不准的事林尚书,他是廖广的妻弟。
“不必,就三行。”李勃指了指模糊处。
“凡今税赋,应据实修订,大景风调雨顺……一亩地当抽取稻谷十之三为佳。”
“十之三?”李勃慢悠悠开口:“孤所知,北宁一亩田税赋只有十之二,大人想要为渊驱鱼,为丛驱雀么?”
“北人种麦,大景种稻,水土不同。”廖广一开口就是训人:“岂是陛下所知!”
“南邓也种稻,一年两熟。水土之佳,远胜我朝。”李勃不想再忍耐,再瞌睡人瑞的教导下,也读了几年史书了,最留心的便是税赋。田赋、人头税赋、朝贡税赋、修葺城墙的劳役,一再叠加,百姓距造反怕是不远了,她说:“南邓花落成苗木,田垄不耕而萌发,田税也不过十之三。”
“其中差异,陛下无需操心,臣工自当分别。”
有人朝李勃走过来了,廖广的爪牙比廖广本人不耐烦的更早。
李勃以为,这场争论涉及国本,不得不争,故而暗中准备了许久:打算好好讲一讲道理,摆一摆事实,说一说厉害。可还没等她将孟子民贵君轻、以民为本的大义端上来,一干侍卫就已经动手把她请了出去,丝毫不顾及颜面。
其后,李勃在承天殿住了一个月,每日祝祷祈福,吞咽素斋。前朝传话来:天子德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