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睡下了,公主止步,殿下真的睡下了!”府丞苦苦哀求。
“睡什么睡!才几时就睡?当我是傻子吗?”
“不敢,微臣所言句句属实……”
“我亲自请她,叫她知情识趣些,立刻出来见驾!”
“公主!”
喧哗从门外传来,越来越近。
阶下扑通一声,黑越越地人影一矮。定然是府丞拦不住,跪下了。
“公主,陛下有旨意,非礼部报请不得入!”
“让开,再啰嗦我便回禀了哥哥,说你在这儿当差混日子不尽职,叫哥哥革了你!”
李勃还没笼好头发,门已经开了,风雪自外室扑了进来。该来的挡也挡不住。
玉柳公主着一身妆花白狐斗篷,一圈雪白狐狸皮毛自梅枝缎子领口绽开,拥簇着她粉琢玉砌一张脸,眼波流转,嘴唇紧紧抿着,带着怒意。十六岁。妹妹与李勃分别时也是一般年纪。
玉柳长得非常好看,堪称国色,要是不生气就更好看了。上次李勃便是这样说的,差点给打断腿。故而这次李勃只是瞧着她不语。
府丞跟在玉柳公主和风雪后,在一众随从间露出半张脸,朝着李勃做了个苦不堪言的含蓄表情,表示他想拦,但不敢拦;拼命拦了,但拦不住;没拦住,但尽力了。李勃微不可见点了点头,她明白。
“你既然醒着,就请吧!”玉柳公主依靠拉长音调展示气势汹汹,骄纵有余,凶狠不足。
李勃并不拖泥带水,即刻站起身来,并不问去哪里。来找麻烦的人自然有找麻烦的道理。
采莲避开黑压压一屋子的公主随从,贴着墙角走上来,声音有点抖:“王爷,奴婢给您更衣。”
“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没空给你们折腾!”玉柳从侍女手里夺过玉如意,不耐烦地咚咚咚敲着桌子,“还好我有准备,琴女,呈上来!”
杏黄色的盖布揭开了,一袭青色布衣整整齐齐地叠放在朱红生漆盒子里。屋子里安静的能听见门外雪落的声音。玉柳将其打破:“还不快给王爷穿上,仔细误了时辰。”
李勃懂了。行,穿就穿。
看来玉柳的史书功课慢的很,十六岁了,才学到晋朝,李勃十二岁就学过了。
公主的车子由四匹骏马拉着,又轻又快地在御道右侧平稳飞驰。李勃的这辆紧随其后,马不好,车夫为了追赶,缰绳都快勒断了,寒天里蒸腾出一身白霜。李勃在车子里给摇晃的东倒西歪,昏昏沉沉地想象着接下来的节目。晋亡,刘聪让怀帝穿着下人的青衣,在宴会上做杂役倒酒,降臣庾珉见状忍不住痛哭,刘聪不悦,随即毒杀了怀帝。
可惜,周玄业和玉柳怕是打错算盘了,想拿这个当借口杀她,怕是要失望了。
大殿里歌声绕梁,笑声如沸。李勃着青衣,带素簪,穿过千百盏烛火。
所过之处,空出一片死寂。她目不斜视,余光所到,依然能够发觉很多双眼睛在躲避,借着低头,借着斟酒,借着整理衣衫。指望他们哭,李勃不禁怀疑大宁皇帝周玄业的脑子出了什么毛病。这种有毛病的脑子居然能主天下,多少有些令人不服气。
大殿的尽头的座位空着。周玄业缺席了。
难道是玉柳一个人的主意?她要干什么?这位公主是有些缺心眼在身上的,李勃忐忑起来。她的座位就在御座下面,铺了厚厚的垫子,表示优待,此刻坐上去却犹如针毡。
玉柳似乎暂时把李勃给忘了,一脸甜笑问:“这么好的箫声,是陈郎来了吗?”
“陈郎病了,说过不来了。”玉柳的母亲姜太后身体很差,勉强支撑完开席,疲倦极了,柔声安慰了女儿几句,便退席了。
玉柳酒坐在李勃对面,听见陈鹤年不来,瞬间垮了脸。
李勃依稀听见:“不对,吹的不对……“玉柳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怎么不来……有说我请他他来吗……我本来亲自去请,都怪……”
两束冷冷的目光射到李勃的脖颈上,完了。
李勃全明白了。这些无端闲气,下作手段,十三点兮兮的喜怒,原来全是为了陈鹤年。好了,她能理解了,毕竟自己当初也够十三点的。李勃喝了一大口酒,给自己压惊。
“听闻顺昌王善鼓乐,良辰佳夜,不如跳个舞给大家助兴,如何?”
玉柳可爱小脑瓜里头的好主意从嘴里蹦了出来,大殿安静了。
“顺昌王不要推辞扫兴,请吧!”
孤也没推辞啊。李勃站起身来,抬头望了玉柳一眼。她还挺会创新,知道从晋怀帝的典故中融会贯通,并且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闯了什么祸。
降臣里有人坐不住了,不住地拿着帕子擦汗。有人想要起身说什么,又给自家父兄拽着袖子死命按了回去。
“就跳象舞吧!赞颂先祖筑成基业之德。”玉柳点名。
李勃乐的顺水推舟,反正这个她熟,从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