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声音,胡里手指一颤,药袋险些没有拿稳。
熟悉,无比熟悉……
这是他无数个午夜,梦回之间,盘桓在他心中深深的思念的声音。
胡里弯着的背脊慢慢挺直,害怕又迫切地往前投去视线。
他害怕听错,又迫切地想要确认是不是她……
当看到眼前人的时候,胡里的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一般!
他站在药店门口,失神地望着眼前的人,喉间像火灼,烧得他呼吸都困难。
积累了那样多想说的话,可真正见到朝思暮想的人时,却又通通堵在嗓子眼里。
六年不见,月圆和十八岁时相比,好像成熟了不少,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她穿着一身粉红色的棉服,戴了个毛茸茸的针织帽,胸前垂下两个圆滚滚的毛球。脸有些圆,眼睛也睁得圆圆的,那样惊诧、又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
两人互相看着,对视着,好像时间定格,又好像在加速流逝。
最后,是月圆眼皮耷拉鼻头一酸,她松开抓着把手的手,玻璃门往后倒去,而月圆正在往前。
这一刻,她感觉自己好像在急促地变小,又变小,变成了小时候的月圆,那个时候她找了好久的胡里,最后找到了,她也是像现在这样往前奔跑,然后激动地扑到他的怀里。
胸膛被撞击,撞得胡里身体一颤闷哼一声。
紧接着,他的腰身也被环住,她毛茸茸的帽子顶蹭上胡里的下巴,有些痒,有些热。
啪嗒!刚刚捡起来的药袋猝不及防掉落在地。
胡里看着怀里的月圆,凌厉而轻蔑的眉眼一点一点变得柔和,藏在连帽衫下的竖起的大耳朵也一点点垂下,他用仅剩那只手,指骨弯曲,小心翼翼,却又不受控制,轻轻地回抱月圆。
在异乡街头,寒冷的初冬清晨,药店的门外!
分别六年的他们,终于迎来了久违的拥抱……
上班时,月圆心不在焉,几乎是数着时间熬过了一天。
一到点,她就立刻起身拿起东西往外跑去,下了楼,胡里就在那里等着她。
他巴巴地看着月圆早上离开的方向,连脚步都没有挪过。
终于等到她,胡里黯然的眼神亮起,他脚步动动,朝月圆走来。
而这时,月圆终于发现他走路时一瘸一拐的腿,以及左边空荡荡的衣袖。
月圆抓住胡里的衣袖,急切问道:“胡里,你的手呢,手怎么没了?”
“手?”胡里愣了下,逃避月圆追问的视线,最后只是淡淡回答:“不小心弄断了。”
他说得轻飘飘的,好似说天气饭菜一样平常,可他的神思却渐渐飘远,飘到了月圆离开月亮村的那个傍晚,那个傍晚,月圆最后看了后山一眼,然后坐上城里来的小轿车。
听着轿车发动的声音,听着轿车碾过鹅卵石路的声音,听着它距离月亮村越来越远的声音,胡里再也忍不住转过身,他变回狐狸本体,在山崖间奋力疾跑,越过三个山头,终于看到了底下的盘山公路上,那辆载着月圆的白色小轿车。
他低下头嗅了嗅,急得发出嘤嘤的声音,他一刻也不肯停歇,追着底下山路上的小轿车又越过了三个山头,突然,他没注意脚下,左前爪踏入了人类放置的捕兽夹中。
剧痛袭来,胡里狠狠栽了跟头滚落山崖,他受了很重的伤,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月,手也没能保住。
月圆心疼地看着他空荡荡的袖口,视线又往下:“你的腿呢,也是不小心弄伤的吗?”
胡里摇了摇头,腿伤另有原因,但他不愿提起,视线却挪得更远了。
月圆看出他不愿回答,叹了一声气,没继续逼问下去。
晚上,月圆到了家门口,这次,她不再是一个人孤零零。
月圆扭过头,看向身后的胡里,将门大开着,双眸亮晶晶地邀请他:“快进来吧。”
胡里侧身走进,原本逼仄的地下室因为他的进入而变得更小了。
他有些局促,站在一旁,月圆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
“胡里,我租的地方太小了,你不要介意。”
胡里打量着这个小小的地下室,放了一张床一个柜一张桌,剩下的地方,他伸手就能摸到屋顶,抬腿只用两三步就能走完,可有她,胡里一点也不觉得小。
他收回视线:“不小,正好。”
月圆有好多问题想要问他,她问:“胡里,你什么时候来的这里?”
胡里回答,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自己是早春出发,只记得自己转了很多趟的车,只记得好几次走错了方向,只记得自己很想念她。
他走了无数的路,遇过无数的人,度过无数个孤寂的夜晚,最后,才终于来到她的面前。
月圆喉间涩涩的,又问:“那这些日子,你都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