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立而家成。
陈应旸出生这么传统的一个家庭,既养成端方正直的品性,自然也受到老旧观念束缚。
不过钟语没太担心未来。
她的人生要是轻易被外人掌控,哪还能是她么。
从医院离开,已经很晚了。
于文娉主动说:“小钟,干脆你上我们家住几天吧。这小子没说,但我看他是想跟你待在一块。总不好放他一个病号出去住。”
钟语瞟瞟陈应旸,后者皱起眉,颇为不满:“妈,您说得我跟个黏人的小孩子一样了。”
“你敢说不是吗?”
陈应旸不语。
钟语想得没错,他素日里是不敢顶撞父母的。
大概是因为,“父母教,须敬听;父母责,须顺承”的观念深入他心。
但他有自己的想法,绝非愚孝。
小别胜新婚是有道理的,几天不见,又被吓了一遭,钟语也想陪他,于是应下来。
陈润韬等在家里。
于文娉先发制人:“这是小旸女朋友,来家里暂住。小旸身体还不舒服,你别说他。今天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陈润韬本正想说话,被掐住头,只得咽回去。
钟语不是没见过陈润韬,他以前来过学校给陈应旸开家长会,但没正式打照面。
她有点怵他,规规矩矩地喊了声“叔叔好”。
毕竟是客人,陈润韬这么好面子的一个人,不可能冷脸以待,微微笑着颔首,“你好。你叫钟语?”
“是的叔叔。您叫我小钟就好。”
“小钟你不用拘谨,当是自己家。大老远跑回来,先好好休息一晚。”
看来,他人虽不在医院,事情都了解了。
陈家有次卧,陈应旸叫于文娉别收拾了。
她也没说什么,准备干净的换洗衣裤和毛巾牙刷。
钟语穿着于文娉的衣服,短是短了点,但毫不显得老气。
她紧绷了好久的弦,终于松下,人其实很累了,却没有睡意。
她忽地想起什么,翻身面朝他,“上次睡在你房间,你拒绝我,是不是因为吃醋?你觉得我帮何方洲也弄过?”
这么久远的事,亏她还记得。
陈应旸说:“你说得太自然,我很难不这么想。”
她嘻嘻笑,伸出手,“如果是呢,你要剁掉我的手吗?”
他握住她的腕子,眼神瞬间变得狠戾,似乎真的即将手起刀落。
没有预料中的痛感。
他俯低头,吻了吻她的掌心。
她觉得痒,想缩回去,他紧紧扣住,不让她动。
“别折腾了,睡觉。”
“睡不着啊。”钟语探入他的衣服,抚着胃部那一块,“还难受吗?”
陈应旸再开口,带了不易察觉的欲念:“你别弄我。”
她掐他一把,“你想哪去了,你一个病秧子,我能干什么。”
骂完,她又想到一个问题,压低声音:“你家房子隔音怎么样?”
“一般,所以叫你快睡。”
他一直不舒服,晚上喝的那份粥也没能喝完,勉强喝下去的话,可能又会吐出来。
但他没说,免得她操心。
他酒量不至于那么差,约莫是胃里没东西垫着,又白红混着喝,才导致的急性肠胃炎。
钟语搂着他的腰,曲着膝盖,被他夹在两腿间,脚尖抵着他的小腿,小声说:“我家有个亲戚,有天突然倒在路上,人就没了。他也没重大疾病既往史,才四十多岁。你知道当时在高铁上,我想了多少种可怕的结果,多害怕吗?订票的时候,我手抖个不停,我怕下一通电话……”
她不说了。他现在好端端的,说来晦气。
他若有若无地贴了贴她的唇,向下缩了些,额头压住她的锁骨,她的心跳声近在咫尺。
她是真的心有余悸。
陈应旸说:“对不起,吓到你了。”
聊着聊着,突然没了声息,叫人去看,得知他被救护车接走。
这样的事,搁谁的身上都会怕。
钟语又哭了,没发出声音,眼泪一个劲地流,汇成一小滩,晕湿了枕巾。
他一下一下地轻拍着她的背,身体难受,心口也酸得发胀。
她不是多愁善感的性子,上次哭成这样,还是在青春期。
不知不觉间,她终于睡过去。然而睡到中途,被噩梦惊醒。
陈应旸本来就睡得不踏实,也一下子睁开了眼。
“梦到什么了?”
她愣愣的,“好像是我挽着另外一个男人,去你的墓前给你送花。”
他轻笑了声,“钟语,你好没良心,这么快就盼我死,方便你找下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