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聪睁开双眼,站起来,看看天色,时间约莫已经到了巳时。
他慢慢走到院子里,闭着眼睛仰起头来,用力抻着身子,就在这不到几个呼吸的时间里,他做出了他的决定,虽然还不知道老道士为什么不建议他加入乐梵讲坛,但他也已经不想深究这其中的原因,一来斯事已过,穷究无益,二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既然在一开始就采纳了老道士的建议,就应该始终相信他才对,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但他还是要回老道士的旧道庭一趟,因为此行危险,他要将鸿翔托付于老道士。
对于今天早上萧聪的再次光临,老道士一点也不意外,三人在院子中站定,老道士还是老样子,一手轻捋着胡须,一手托着浮尘,虽不见丝毫仙风道骨,但那点俗世中的淡然自若还是有的,
“小友此番前来,莫不是还有什么问题没有弄明白?”
萧聪摇摇头,冲老道士作揖一拜道:
“晚辈至此已经无有疑惑,此番前来,是想托付前辈一件事情。”
老道士淡淡一笑,
“是你身边这位小兄弟吧。”
萧聪保持着拱手作揖的姿势,诚挚恳然,
“前辈慧眼如炬,正是晚辈的结拜兄弟,鸿翔。”
鸿翔刚要发作,老道士冲他抬起一只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摇摇头,意味深长道:
“说实在的,你将他暂时托付于我,倒也不是不行,此经一战,你定能完胜而归,到时候我也一定会将他囫囵个地还给你,但是吧,我不建议你这样做。”
萧聪闻言眉头微蹙,
“为何?”
老道士莞尔一笑,轻松道:
“一来,你这小兄弟肯定不愿意,咱们这层关系吧,我也不好强行留下他,二来呢,他的修为不错,你带着他,有利无弊,是一份很大的助力,三来呢,你与妖刀小友手足情深视若袍泽,但我能看得出,鸿翔小友对妖刀小友的感情不输你对妖刀小友分毫,你们既然是生死之交,那彼此相互扶持便是不可或缺的必要,妖刀小友因你俩深陷困境,救他,本是你俩共同的责任,你虽身为兄长,但也不应该将他理应履行的责任剥褫,再说,你又不可能将他在你后边罩一辈子,他终究是要站出来独当一面的。”
萧聪虽然被老道士说的无言以对,但还是想争取一下,可还没开口,却听得老道士淡淡道:
“猎城之中充斥着各种各样的信仰,他们将形形色色的人捆绑在一起,各个自以为是自鸣得意,殊不知,感情,才是最高也是最稳固的信仰,而这,正是他们所有人都缺失的,去吧,孩子,去追求你们心中的信仰吧,你们一定会满载功成的。”
萧聪张着小嘴,嗫嚅两下吞了一口唾沫,也不知怎么的,听了老道士最后一句话后,他心里的那些话竟然感觉一句也说不出来了,于是他怅然一叹,冲老道士再次作揖一拜,沉沉道:
“谢前辈指点。”
老道士含笑点头,面色和煦慈蔼,
“去吧,乐梵讲坛的光头们应该已经集结好了,你别让他们等太久,这样不礼貌,以后跟他们打交道的次数,还多着呢。”
萧聪点点头,忽而眉毛一挑,说道:
“前辈相助晚辈多次,可晚辈还不知道前辈的名讳,敢问前辈作何称呼?”
“老道自号守庐,你呢?”
萧聪微微迟怔,
“晚辈……晚辈姓张,名牧柯。”
老道士呵呵几声戏笑,豁达道:
“一听就是个假名字,不过也无所谓,能叫就行,以后你在我这儿,就是张牧柯了。”
萧聪还在出神儿,老道士轻轻摆摆手,
“走吧,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
萧聪咧咧嘴,勾出一个真挚却略苦的微笑,
“前辈,告辞。”
老道士含笑颔首,萧聪转首离去,鸿翔转身前不忘冲老道士作揖深拜,脸上是少有的恬静自然,可他并没有与老道士言辞上的作别,拜完后便转身朝萧聪追去了。
离开守庐真人的旧道庭,萧聪和鸿翔沿着最近的路来到乐梵讲坛,朴实无华的寺门前,已经聚集十数僧众,站在最中间的,正是在道宫虚境中与他参禅论道的胖和尚故空。
故空静默而立,双手合十,闭目存思,打眼一看,倒还真有得道高僧的韵味,其余僧众皆是一手邻唇默诵,一手拿着禅棍,同样是剃着光头闭着眼睛,却还是脱不去武修特有的霸戾,只是这种霸戾已经不再躁动,而是敛在一起,形成一种更为敏感的震慑,可从上到下,终究还是没有半点出家人的感觉。
萧聪走上前来,双手合十,冲故空躬身一拜,
“弟子牧柯见过故空大师。”
故空对萧聪还施一礼,微微抬眼,波澜不兴道:
“事态紧急,早行早却,就不邀小友进圣殿闲坐了,我们走吧。”
“一切听大师安排。”
故空向萧聪点点头,带着一应僧众,抬步向前走去。
萧聪与乐梵讲坛的僧人们走在猎城的大道上,沿途路人纷纷躲避,很明显,放眼整个猎城,乐梵讲坛的确是很有分量,因为萧聪在那些信徒平时看上去虔诚无畏的眼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