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过后,萧聪还是一动不动地坐于桌前,某一刻,他右手一翻,自弥芥中取出了笔墨纸砚,并站起身来,将墨细细研匀,拾笔蘸墨,在纸上一丝不苟的描画起来。
他眉头微皱,行笔很慢,不时思索,走走停停,这个极富韵味的过程整整持续了近两个多时辰的时间,直到石砚中的墨见了底,他才停下,将笔轻轻放在笔架上,此时两个多时辰前还是纤尘不染的白纸,此时已经变得密密麻麻。
他长舒了口气,两手揪着纸的两角,在空中抖了抖,而后再次将其平铺在桌面上,一动不动地低头看着,半晌,轻摇了摇头,
“唉,这可真不是件好差事啊,整整一张纸,竟才画了不到三分之一,之中应该还有些许疏漏,想完成,怕是要等到明天晚上了。”
他又咂咂嘴,莞尔一笑,
“算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连修建法阵都要讲究个严谨条理,更何况是创阵,慢工出细活,今天就先这样吧。”
他甩了甩已有些酸麻的右手,转身抽椅而去。
时已至未时,军境的傍晚看起来与寻常格外不同,那种落日余晖下的军整严明让人不禁荡气回肠,而此时玄真皇家与扶抟国受难百姓的鏖战更是让人热血奔涌,那一堵人墙,承载了多少关于人性的希望啊。
萧聪立在军帐外的空地上,眯着眼睛遥望着扶抟国所受难百姓的状若癫狂和玄真皇家将士们的奋力抵抗,半空中,一只大鸟进入眼帘,他微微仰了仰头,将目光聚焦在这只飞行缓慢的大鸟上,嘴角微微翘起,粲然一笑。
“星流云啊星流云,普丘国的百万石粮食到不了,你把粮食都给他们吃了,你的将士们吃什么?”
说着,摇首一叹,莞尔笑道:
“或许这就是你能深受玄真皇信赖的原因吧,赤子之心,诚诚可鉴。”
转首刚要行回军帐,脚步却又一滞,微皱着眉头古灵精怪地若有所思道:
“不对,这可不是你的性格啊,呵,怕你是另有准备吧。”
嘟囔完,才抬腿往军帐里走去。
走回到军帐中的萧聪再次在桌子旁坐下,单手托腮,一时竟觉得有些百无聊赖,感觉思绪还游离在一方不知名的空间里,正要穿破界壁回到它该呆的地方,这是一种缓冲,一种关于学术深研与现实之间的过渡。
也不知怎么地就想起了诸葛家,这个家族的立场实在是让人有些费解,都说好了要帮玄真皇家,现在却又迟迟未动,但若说一点没动,也不是有太大的可能,就像宇文风丰都说的,这件事儿实在是太顺利了,之中是不是有诸葛家的功劳呢?这个还真不好说。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现在的诸葛家正脚踏两只船,既不想得罪独孤家,也不想得罪玄真皇家,不想得罪独孤家怕还是因为有什么把柄在人家手上,不想得罪玄真皇家估计是因为在
独孤家之下忍气吞声那么些年,想要借机越俎代庖脱离控制,但两家的胜负输赢又实在是不好判断,得民心者得天下,对于独孤家的恶毒计划,看来诸葛家是早就知道了,之所以踌躇不前,还是对星流云这个毛头小子信不过,但只要星流云将这场仗打赢,诸葛家的心就算是归顺一半了,但这样一个首鼠两端有前车之鉴的家族,能信得过吗?现在的它能背叛独孤家,有朝一日也定会再次背叛皇甫家。
说起来,这并不是萧聪该考虑的事情,他的目的只是想要帮助和保护星流云和宇文丰都,皇甫家和独孤家的玄真凡界之争跟他没有半文钱的关系,而这事儿牵涉的太长远,谁知道到那时候的星流云和宇文丰都还会不会继续效忠于玄真皇家,也不知怎么地,他总是有一种感觉——这俩货在玄真皇家的军营里,呆不长!
他突然喃喃自语道:
“这里怎么会是他们属于的天空呢?终有一天,他们也一定会飞往更高更远的地方,就像之前的我一样。”
于是思绪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移转到星流云身上,他在想,星流云在独孤家人心里的分量几何,与玄真皇家在玄真界的口碑相比,孰轻孰重。
这是个看似无关紧要却意义很重的问题,因为星流云在独孤家心中所具有的分量的大小决定了他现在所要承受危险的大小,假若独孤家真的对星流云恨之入骨,那说不定就要拿着为了毁掉玄真皇家在玄真凡界的民心而作出的准备给星流云陪葬了!可他又突然觉得自己想不透这个问题,按理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小不忍则乱大谋,能集得与玄真皇家一拼之力的独孤家,绝不会是一群鼠目寸光胸无大志的草包,可他还是不能确定星流云在独孤家人心中的分量几何,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或许是因为他对星流云太过在乎而关心则乱了吧。
好吧,那就撇开这个问题先不讲,都说活在当下,当下即未来,把握住了现在,未来也就不会变的太差的。
如今,星流云和宇文丰都的退路估计已经被独孤家切断,凭着十数万的军队和对国境关隘的把控,带着些残兵猛将撤回普丘国应该不难,但依着星流云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他哪会是那肯轻言放弃的人!再加上身边还有个一根筋轴到底的宇文丰都,这俩货搁在一块,就现在这情景,定是要不破楼兰终不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