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华披上外套,匆匆带着周胜南和墨兰芳两人,开车前往蓉城闸口。
一路,三个人都沉着脸一言不发。
走到半路,晴朗的夜空忽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接着狂风呼啸,瓢泼大雨。
秋雨一夜凉过一夜,北风一刮,空气立时降了几度。
林雨华出来时穿着的都是单衣,冻得握方向盘的手轻微颤抖。
墨兰芳将自己的呢子大衣脱下,披在他的肩头。
“你是病人,不要和我客套。”
墨兰芳里头穿着羊绒毛衣,感受着她身体的温度,林雨华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些。
路上,林雨华看见许多戴着斗笠,或头上挡着个塑料布的人,闷声不吭的往前赶路。
所有人一言不发,滂沱暴雨落下,反而显得气氛格外寂静与压抑。
所有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这一事实。
车子抵达闸口附近,满地碎石,山体崩塌,上层位置仍然在小范围的滑坡。
蓉城闸口附近,都是石灰岩。
质量轻、易碎,是上好的建筑材料,可以说是闸口一响黄金万两。
碎落的大量土石,以现在的技术挖掘,哪怕林雨华用最快的速度清运,也需要三年的时间。
这些石头堵住的不止闸口,还有林雨华的心。
林雨华坐在凌乱的石头堆上,一言不发。
一旁墨兰芳撑着伞,陪林雨华默默的站着。
人多眼杂,周胜南不敢下车,只能坐在里头担忧的望着外头。
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可百密一疏,闸口还是坍塌,之前的努力付之东流。
自己的猜测没错,撞死陈靖塘一家的命令,不是唐千秋下的。
唐千秋太老了,老到管不住伸出太长的手脚,以至于他身陷囹圄,闸口还是被炸。
有林雨华的宣传,外加上闸口被炸,作为大龙建筑集团的老大,唐千秋就算蹲在牢里头,也坐实了罪名。
这下子,他休想再从牢里走出。
林雨华苦笑着着念叨,“陈叔,不是我不争气,是他们脏手段太多,我实在防不住。”
墨兰芳刚想宽慰,就有一个戴着斗笠的老人,从兜里掏出皱皱巴巴的旱烟卷。
“林董,闸口被炸,不是你的错。”
“恶人黑手段太多,您只有一个人,防不住也正常。”
“你和陈总署的好,我们蓉城的人会永远铭记着。”
林雨华接过烟卷,心情轻松了不少。
“谢谢。”
雨越下越大,墨兰芳轻声劝说道:“雨华,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呆滞着的林雨华,这才初如梦醒,“好,我们走。”
回去的一路,是墨兰芳在开车,林雨华瘫在相对宽敞的后座上。
周胜南第一次主动轻搂着林雨华的肩膀,轻声宽慰说道:“没关系,你已经做得足够好。”
林雨华靠在周胜南的肩头,疲惫闭上双眼。
事无巨细,可他已经做到足够细致。
自己没有错,究竟错的是谁呢?
两世为人的林雨华,第一次被一个问题辗转反侧的困扰,得不到解答。
上一世做生意时,林雨华是在八零年代末,九零年代初才开始发家,将生意带入正轨。
七零年的动乱,他只是个旁观者,并没有和这群人打过交道。
正所谓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在阴招层出不穷的时代,林雨华碰上唐千秋这尊不按套路出牌,狗急跳墙的阴损招式,实在无法应对。
回到别墅躺在床上,林雨华的脑震荡后遗症又复发了。
他辗转反侧,半梦半醒中看到凄惨死相的陈靖塘,躲在暗处猖狂笑着的黑影,看见拿着枪,站在背后的张三青。
“不要过来,你们不要过来!”
林雨华惊恐的想要逃跑,发现被困在梦魇的空间无法逃离。
轰隆隆——
梦境中的远处,响起了类似雷鸣,更低沉幽远的声音。
林雨华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滔滔的洪水从南方奔涌向前,将阴霾的一切吞没。
他的身体卷入洪流,并没有沉底,而是被洪水拖着,越升越高。
直到水天交接,一片蔚蓝,林雨华飘荡在水面上,感觉愈发安谧惬意。
远处,一艘小船缓缓向着自己驶来。
林雨华看到,船上模糊坐着一个青年,青年的声音格外熟悉,他却想不起是谁。
“林雨华,我是来帮你的。”
“你是谁?”
“我们很快会见面。”
“所以你到底是谁!?”
林雨华猛的从床上惊醒,墙上挂钟显示着早上八点钟,外头依旧滂沱暴雨,黑压压的分不清昏沉。
房门被轻轻推开,墨兰芳探头探脑看了一眼,疑惑的道:“你刚才梦话说得很大声,我以为房间里有人呢。”
林雨华掏出纸巾,擦拭额头冷汗,气喘吁吁的道:“我梦见发了洪水,还梦见……”
穿着睡衣起床时,林雨华发现不对劲,想缩回被窝里,却被墨兰芳看了个正着。
墨兰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