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冗长的梦。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我想拼命地想要逃离,却发现连眼睛都无法睁开。我感觉我在水里沉浮,波涛汹涌,浪头一次比一次猛烈,把我狠狠地推向深处。
我被禁锢了四肢,无法挣扎,无法呼喊,只能任由自己渐渐沉沦,知道窒息感将无力的我完全吞没。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那些桎梏都已卸去,入眼是刺目的阳光,我好像恢复了过来,又变得精力充沛,完全没有溺水之后的疲惫,但海水的咸味还残留在口腔。
我爬起身,环顾四周,这是一座孤岛。
在我眼前分出了四条路,路旁栽满了蔷薇。
第一条路是初春,阳光明媚,蔷薇含苞待放;第二条路是盛夏,蝉鸣声声,蔷薇盛放;第三条路是深秋,满地落叶,蔷薇低下了头;第四条路是隆冬,白雪皑皑,蔷薇残缺的枝叶散落路中,平添几分萧条。
一个娇俏的声音在耳边想起:“亲爱的,做出你的选择吧,只要选对了,就能揭开迷雾,看到真相;如果选不对的话,可是有惩罚的哦。”
这是一个生死局,选对了,就生;错了,就死。
我犹豫着,迟迟不肯挪动半步。我渴望春日的温暖,想听夏日的蝉鸣,向往秋日的清风,直觉却将我拉向冬日的寒冷。
过了很久,那个娇俏的女声又一次想起了:“亲爱的,犹豫太久可是会丧失选择的权力哦。”
在她的催促下,我把心一横,决定跟随直觉,向那片雪白踏去。
“好吧,恭喜你,做出了抉择。”不知道为什么,我从这娇俏的话音中听出了些许失望。
我迈步走向了隆冬,却并未真正地踏入隆冬。
我仿佛进入了另一个时空,雪很柔软,风很轻柔,阳光也很温暖,这个冬日就如同春天一般明媚。
我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一直走,终点却仿佛在世界的尽头——不,这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
我在毫无变化的路上不知疲倦地走着,早已丧失了时间的概念。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遭的景致开始变换,眼前又分出了两条岔路。一边是黎明,一边是傍晚。笔直的白桦树将两边分隔开来。两边的树上各停栖着一只知更鸟。
又是一道选择题。
一道清澈却沉稳的声音响起:“黎明还是傍晚,做出你的选择吧。”
我的直觉指引我走向黎明。
渴,好渴。我一睁眼,就感到口干舌燥,脑子里不断闪过零碎的片段:我栽种的蔷薇花枯萎了;表姐去布斯巴顿上学,我再一次孤身一人……
从小到大,那些痛苦的记忆一次又一次地涌进我的脑海,用尽了全身力气也无法摆脱,揪心的痛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忽地,我看到了一片湖泊,水,是水!
我连滚带爬地跑到岸边,明明只有几步的路程却遥不可及,我迫不及待地俯下身,用手掬起一捧水囫囵地喝了,还不满足,干脆直接用嘴去够。
一双一双惨白的手从水里探出,我察觉到不对时已经晚了,它们揪着我的头发、扯着我的衣摆让我跌入了水中。它们太过庞大,以至于本就痛苦的我完全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我在下坠,有什么东西拖拽着我,窒息将我包裹,手脚被束缚,我早已无力挣扎。
我又重归黑暗。
…………
劳瑞娅喘着粗气坐在床上,柔软的长发被汗水津湿,狼狈地贴着脖颈,睡裙也紧紧地贴在身上,她的双手还紧紧攥着床单,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她挪到床边,看着天边那一抹朦胧的亮色,长出了一口气。
“lumos.”
借着魔杖尖一点微弱的光,劳瑞娅又翻看起了那本从丽痕书店带回来的《预言与占卜》。
都是些没什么用的废话。她有些失望,慢慢地,却把书翻回了昨晚看的那一页,手指不自觉地摩梭着那个名字。
“坎尔蒂·格斯里”
劳瑞娅的思绪又随着这个有些陌生的名字飘回了昨晚的梦境,虽说是梦,但那种窒息和绝望的感觉是可以真切地感受到的,她抚摸着自己的脖子,心悸的感觉还未完全褪去,她有预感,如果她选错了一步,恐怕就永远留在梦境里了。
深吸了一口气,劳瑞娅合上书,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清晨六点。窗外已经大亮了,一声细小的猫叫拉回了她的思绪。
一只毛色漆黑的猫轻轻地扒着劳瑞娅的衣角,碧蓝的眸子中饱含期望地看着她。这是她昨天买回来的宠物,名字叫Rose。
劳瑞娅低着头笑了笑,声音很轻:“你也饿了?走吧,下去,我带你认识一下我们的家。”她抚着黑猫的毛发,轻轻地抱起它,向厨房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