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说。
同级的人都能在社交网络上看到你的行踪,没道理这一位看不到。怎么说你们也是一起上过八卦新闻的关系。
越前单手压住了你的膝盖,另一手虚扶着球帽的帽檐,挡住了大半张脸。
你见过越前各种各样的表情,开朗时的笑容,生气时的抿唇,比赛时的平静,亲密距离中的腼腆……却没有见过他内疚的样子。
好奇怪。你盯着压在自己膝盖上的那只手。
不论是这样陌生的神情还是陌生的话语,都不在你的期待中。对你而言,越前的程序里天生没有加载“道歉”功能,就算有,那也不是对你。
是有过那么几次吧,他等在青学的门口,插着兜仰头数落叶,一直数到你走出校园。
然后就只是沉默地跟在你身后,保持着半米的距离,陪着你坐车回家。
往往走到电车站的时候你就已经心软了,你知道他是翘了部活在等你。等走到家门口,一切也就恢复如初。你还是会张开手臂,让他将你抱入怀中。
那句对不起就被略过了,取而代之的总是一句遗忘咒语般的“明天见”。直到他飞去了遥远的国家,你没有在东京再见到他。
啊。
你忽然明白了。
现在,青学才是那个遥远的所在。已经没有部活要参加,也没有回家的路可以一起走了。
没有咒语可以代替道歉了。你们不再有理由日日相见。
越前等待了一会,见你没有说话的意思,踌躇着抬起了头。
你们古怪地对视着一会,就像森林中两只动物狭路相逢,谨慎地彼此观察,嗅探着空气中危险的味道。
你是被入侵领地的那个。这让你微妙地不悦起来。
“自以为是的家伙超讨厌欸。”你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了,“早知道应该国中的时候就甩了你。”
这话语过于尖锐了,同时刺伤了越前与你自己,他眼睛里流露出的惊愕和无措没有让你痛快,只让你感到无限地窒息。
从伤口里汨汨流下粘稠的情绪,那是你十五岁时未能宣之于口的委屈。
它没有为你留住当时心爱的男孩子,到最后也只是白白努力。
你张了张口,还有更锋利的话语可以吐出来,但是越前比你行动更快,反应迅速地握住了你的手腕。
隔着绷带也能感觉得到他的手指有些颤抖。
你深吸了口气,“要是想逃避话题的话——”
“你来看我的比赛,我很开心。”越前的声音低得快要听不清,“你……我……”
太恐怖了。你毛骨悚然地看着他。
是外星人入侵?还是你在梦里?
你抽了一下手腕,没有成功。越前小心地握住了绷带上方,以免抓痛你。
他这时才有点美国长大的样子,日语对他来说就像拿壁球拍打网球,明明清楚地知道应当怎样挥出去,不趁手的工具却总是背离经验,让控制击球变成了一件格外艰难的事。
尽管艰难,以为他要逃避话题却是你的误会。越前是不知退缩的人。
他直视着你,目光滚烫得仿佛能点燃燎原之火,“我想要赢给你看。”
你怔住了。
冰凉的皮肤下是你急促的脉搏,心跳鼓噪得耳膜仿佛充血,那股无名之火被更强烈的东西抢夺去了养分。
那的确是非常有吸引力的目光。可是……
你反握住了越前,慢慢掰开他的手指,自己的手绵软地垂落了下去。
“我,”你没精打采地低下了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想愤怒地大喊一些刻薄话的,但是他的话浇灭了你的动力,你无法对这样的越前说出伤人的话,同样的,你也不愿意就这样过去。
果然好奇怪。
“我没有什么想说的。”你沮丧地重复了一遍,站起了身,“我要回去了。”
越前跟着站了起来,挡在你的身前。你察觉到他不想让开,恐怕他也有了预感,放你回去的话,很可能接下来的走向就不是他想要见到的了。
你撞进了他的怀中。
用力拥住你的双臂温暖有力,浸没鼻腔的是干净的阳光的味道。想到他小时候的样子就觉得现在有这么高的个子不可思议,这是你熟悉的怀抱吗?你不知道。
“有人在里面吗?”外边的人敲了敲门,不等你反应就走了进来。
你挣扎了一下,没能从越前的臂弯里躲开。事急从权,你只好踮起脚,越过他的肩膀看向门口。
……你差一点就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尖叫。
走进来的人身材魁梧,留着短平头,分明就是网球场边追踪你的人!
“请不要误会!”男人也发现了你的惊恐,连忙举起了手,“我是……呃。”
他似乎被自己看到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