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时虚大人也在那个世界,而龙脉之力会互相排斥……”胧喃喃重复着,面上是几年前重新回到天照院奈落后一贯的阴郁神情。
天照院奈落的据点,山顶首领的和室,这个十七在一无所知的年月中长大的地方。四周是虚用鲜血制造的不死傀儡森严的守卫——在回来以后,十七发现自己竟然能够简单地命令他们,比如传达不让人靠近这一种指令。
胧在离开数天后又再次踏入了此处,只是,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的是,这一回没有了他效忠的存在,也无关汇报或者接受命令,而是被告知了一件谁也没能预料的情况。
“可是,怎么会……”虚大人怎么会如此轻而易举地死去,仿佛过去的求死不得像个笑话,这些话语在他脑海里投下虚假的阴影,他无法接受它们是真实的叙述。
十七的手指轻抚过腰间的储物袋——这是无数年前,已记不清什么时候的当初,她用不甚熟练的手法做成的——储物袋里只能存放死物,而现在,虚残缺不全的身体就漂浮在这片死物的虚空中。
一想到这里,十七的胸中就涌出冰冷的雾气,从内部慢慢蚕食着身体,就像虚的残识极力克制,也无法阻止侵蚀她的精神一样。
虚过去从未想过会这样几近达到死亡的目的,十七也从未想过自己将会以这样的方式慢慢死亡,仿佛是一个极其辛辣的讽刺,让互相追逐相反结局的人得到了对方最想要的东西。无限接近渴求的终点,然后一切回到最初的原点。
“他已经死去,可是他仍然存在。”十七看着即将无法维持冷静的胧,纠正了他的想法。
有一瞬间,十七因为胧会像小时候一般炸毛地吐槽“所以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啊”,但是最终,他沉默地度过了这一瞬间,什么都没来得及问,就被一阵乌鸦的嘶叫和傀儡的动静打断了。
——来自天道众的传唤,自虚失踪多日后的首次。
天道众……十七唇齿间咀嚼过这几个字,露出一个晦暗不明的笑容。她还记得那些被不知节制抽取的鲜血,毫无怜悯切取的肉块,那些不留有尊严的余地进行的利用和剥夺。尽管她清楚地知道,这是虚主动做出的交易,并且没有人在意——天道众不在意,实验者不在意,甚至他本身也不在意。
可是她无法不在意,因为她感受到了疼痛。不是切身的体验,甚至不是真实的疼痛,可是一想起来,就得不到安宁和平静。
不幸的是,在这个地方,她大概会非常频繁地想到那些画面。
十七让胧把她的衣料碎片带在身上,胧知道这个道具的用途,只是对她的打算摸不清头脑,但他仍然照做了。尽管她这些行为的信号和以前一样显示出胆大妄为的轮廓,可胧隐约觉得她好像变了一个人。
看着胧的背影消失在这间和室,十七难以自抑地、第千百回地想到了他的背影,忽然无法维持住坐姿,跌落到了地面。
明明他就在这里,就在她身边,就在她身体中,在她的精神中,跨越了两个人类间能到达的最近的距离,到达了前所未有的亲密程度——不分彼此,融为一体,可是她却比以往更加剧烈地感受到空虚。
“血肉交融”的隐秘的期待——这明明是她过往内心深处追求的极致境界,甚至远不止如此,可是,为什么她还是无法得到满足……
为什么感受到如此地痛苦……
……
昏暗压抑的议会厅。
紫光如带毒蛛网一般铺满地面和穹顶,胧单膝跪地,俯首在“蛛网”正中央,以一个等待命令或审判的姿态。
高耸到只能仰望的十二个立柱像是支起了地面和穹顶的“蛛网”,将中央包围得密不透风,在每一个立柱之上,都盘踞了一个看不清面孔的黑影,那是名为天道众的十二个异族。
他们俯视这个国家黑暗里掌握生杀之权的奈落首领,就像在看院子里的家畜。
“最近好像有小虫子不太安分了。”一个嘶哑的声音说道。
胧低着头:“近来一切如常,不知大人所言何事。”
“奈落是虚的出身,你作为他的继任者,也受命于他,想来知道他不受传唤的原因。”另一个不怀好意声音说道,“或者你也参与了他的反叛,意图包庇。”
“属下此前数日执行清理任务,除去倒幕官员十余人,归来后确未见过虚大人。但对于反叛,并没有听闻。”
“清理任务……嗯,有这回事,那几只小虫子也是不知道听命于谁才突遭横祸啊。”
“属下明白。”
“一个月的时间,把他带过来。任何发现都要向我们汇报。”
随着一锤定音的命令,胧沉默着接下了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紫色蛛网的圆心开始下沉,随之他被排出了议会厅。
回到属于奈落的船舰上,忽然有个小矮人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