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什么忘记了。
人声鼎沸的街头四处是吆喝的商贩,地面不时驶过灵兽拉动的车厢,时而有踩着飞剑的修者如鸟一般飞过蓝天。喧闹的声音却不只是这些。
十七与同处一城的几个家族子弟簇拥着走在街上,正往集市的方向行去。一行人有男有女,都是看上去极为年轻的面孔,带着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轻快。
“这一次几座城联合的试剑大赛,又是他得第一呀。”
“是啊是啊,怎么若叶的兄长如此厉害,偏偏又长得如此俊俏,真是可恶!”一个青年握拳恨道。这行人中的姑娘们听了纷纷笑起来,一个穿黄衫的说道:“虽然他已经和若叶的姐姐成婚,可谁让人家风度翩翩,温润如玉,整个人都无可挑剔呢,也不怪我们姐妹都喜欢他。”
忽然人群中一声惊呼,十七抬眼,只见一人身姿挺拔,唇角含笑,就这样随兴漫步一般走到了她面前,所过之地的人群都不由自主为他让行。
“你姐姐让我传话,晚上莫游玩太晚,她为你备了小食茶点。”
十七垂下眼,“知道了。”
“是有什么不舒服吗?”他关切地问。
十七只是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但是没有想到他竟然如此敏锐,似乎一下子察觉到她兴致不高。
“没什么,只是逛了这么久有些累。”十七重新抬眼。
“那等到逛完集市就回来吧。”他温和地说道。
“好。”
目送他离去后,十七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心头空落落的,但并非为他离开这件事。相反,他离开后十七反而松了一口气,还隐隐有种他不该出现的感觉。
那又是为什么呢?
忽然被身侧的人用手肘捅了捅,黄衫女子捧着脸满眼憧憬:“你哥哥真的好有气势好俊朗啊!”
“唔。”十七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真是我的梦中男仙!呐十七,有这样的兄长,你以后的理想型是不是也会参考他呀?”身旁的蓝衫女子问道。
“不,当然不是,我已经有理想的人了。”十七下意识地反驳,却忽然被这些少年人团团围住了,他们双眼充满了八卦之光,“是谁?是谁!”“唉呀说一说嘛,我们不会说出去的。”
“是一个红色眼睛,浅灰头发的人……唔,不对……好像是一个绿色眼睛,淡黄头发的人……总是穿着深色……唔,浅色衣服……”
“噗嗤,你的想象都还没有确定是什么样子呀?”“我们问的是现实里的人,不是话本里的啦。”“原来若叶的理想型有好几种啊。”
“他不是话本,也不是想象,他是真实的人。”十七认真地说道,可刚说完就陷入了迷惘,她无比认定他的真实,可是她没有看见过他,没有触摸过他,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只有一个空房子。
空房子。十七忽然想到了,他就在一间空房子中。但奇怪的是,在想到空房子之前,她就如同失忆了一般,完全忘记了他真实存在的证据。而就算想到这里,他的面容也笼罩在回忆的迷雾中。
“我不信,除非能看到本人。”“是啊是啊,突然冒出来,根本没有任何见过啊。”
同伴们七嘴八舌地反驳着,十七却有一种和他已经度过久远岁月的恍惚感,可若是回忆却只有一片茫然。他就在那里,可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相见了。
他还在空房子里吗?
“我带你们去见他。”十七说道。
她迫切地想要与他相见,想要得到他存在于世的真实,甚至邀请了不相关者前来验证——只要她看见了,他们看见了,他就是真的存在。
荒无人烟的远郊有一处断崖,踩着飞剑来到崖底,在崎岖的道路旁藏着与滚落碎石的峭壁一色的、灰扑扑的石屋,这一间石屋孤独地立在路旁,却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极容易让人忽略过去,可在它落入十七视线的时候,她的心中有什么苏醒了,一下子明白这就是那间“空房子”——藏着她那似真似幻,让人无法确定到底是想象还是真实的爱人的空房子。
门被推开了。十七以一颗平静的心跨入其中,不知为何床椅齐全的房间却给人一种空旷的感觉,留有起居饮食痕迹却依旧让人觉得洁净,在这普通得如同某一个闲适夏日午后的场景中,却缺失了无比重要的一部分。
他不在这里。
他离开了。或者,他从未存在。
就好像回家时看到积攒许久财物被洗劫一空,期待已久的美食还没有尝过就落入尘土,准备许久的盛宴开始前最重要的客人忽然辞别,十七的心中张开了一个黑洞,将她整个灵魂都吞进去了,那些猝然涌来的期待、痛苦、错乱、绝望和悲伤也一并消失不见,只余下一片虚无的漩涡。
同行者不知何时起不见了踪影,面前出现了一道门。
她又落入了这片旷野。苍绿的草地,血红的太阳。
原来刚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