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应该是有一些的,但那些孩子最小也是六、七岁,又因为穷苦的出身早早学会了自理……但照顾能自己走路并且听得懂人话的孩子和抚养勉强会爬但不会说话也听不懂语言的幼儿是不一样的。
这个阶段,她无法自行进食,无法自行穿衣,甚至需要别人帮助洗尿布。
——恢复记忆后想起现在,说不定会当做一生的黑历史。
人类之间的萌动,往往来自脑海里产生自另一人的幻想,他们会勾勒出所思之人最美好的模样,最优雅的动作,而绝不会想到那也是与他们一样会排泄、会呕吐、会有脏臭一面的生物。一旦目睹这一面之后戳破了这种幻想,悸动的心一下子就冷静下来,仿佛没有过异动一样,对方不再是那个美好得不食人间烟火的神袛,再次看见也只有索然无味。
对于大多数人而言确实如此,爱意诞生于遐想之上,没有了遐想,也就没有了喜爱。
虚毫无波动地做着会令普通人幻想泯灭的事情,他并无不悦、并无嫌恶,他只是不愿假手他人。
他早已不再幻想。他所需要的,也不是脑海中的一个幻想。
他早已知晓,即使不将她归类为人类,她也有着与人类一般无二的缺陷,贪食、懒散、谎言连篇,会迷茫、会愤怒、会仇恨、会逃避,也会恐惧……她有如人类一般脆弱的生命。
她不是初见时仿佛无所不能的模样,现在的她轻微的呼吸仿佛一根手指就可以摧毁。乌黑柔软的头发有些微翘,安恬的脸裹在一团白云一般的织物间——那是他储物袋中最柔软的丝绢,过去用来给他裁衣剩余的角料,而她随身不离的储物袋已化入龙脉之间。
虚的手停留在毫无警觉进入睡梦的小小一团上方,食指轻轻点在脖颈动脉的位置,黑暗里猩红的双眼如噬人的深渊一般注视着双手之间的婴儿。她无意识地咂了咂嘴,从襁褓中伸出两只软嫩的小手握住他的食指抱在怀中,一点也没有表现出小动物直觉的敏锐,仿佛没有察觉到他周身的气息一样,就像一只贪财的龙抱着它的宝藏,而不是抱着怪物夺人性命的手。
即使与人类有着一般无二的缺陷,也无法像对人类一般视若等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