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关键的是,他到底是怎么从她的火焰牢笼中挣脱的?那种程度的烧伤,怎么想应该都无法凭借自己迅速痊愈并且赶过来。
更令人怀疑的是,他好像还能看清自己。他刚才准确无误地踢了她的那一脚,换了在魁地奇球场上早就被霍琦夫人黄牌罚下了。没人会相信那可能是个意外。
可是话说回来,如果他真的看得清的话,怎么没有直接把她弄死?
与此同时,沃伦也思考着同样的问题——
他刚才怎么不趁还看得清,赶紧把她给杀了?
刚才费因斯的举动,让他想要杀人的心情愈发炙热。他没道理不杀她。
可惜,现在他的视野也开始变得模糊一片,到最后剩下无边的黑暗,无边的寂静,到了令人感到喘不过气的程度。他终于了解了还在四处摸索的伊狄正处于什么样的状况之中。
即使是那样,她也能保持吓人的冷静,独自走到这里来。足以见得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对手。他的对手。
他应该赶紧杀了她,可他已经看不清了。
如果他真的杀了她,他也不知道费因斯会不会再度从幻境中挽救自己。
不过不出意料的话,下一个幻境就是他最熟悉的地方了。那是他来过这里很多次,每次都能见到的地方。也是他做了无数计划,必定要在那里将彻底毁掉这个女孩的地方。
他微微掀起了嘴角,伸出手。忽然,伊狄就感受到了沃伦继续在她的手臂上写字。
“我知道你看不见。我们先从这里逃出去。”
他写第一个句子时,指尖痒痒的,她的心脏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然而,他写着第二个句子时,她开始感到愤怒——沃伦的另一只手,正悄无声息地摸向她腰间——那里藏着蜷翼魔的牢笼。
沃伦只是想骗她,先抢到蜷翼魔。
她无声地冷笑,慢慢抽出魔杖,杖尖抵住了他的手背。尖锐刺骨的冰凉顺着手背传来,令人不得已停下动作。
“你又想做什么?”男孩在她手臂划下字的速度愈发急迫。
的确,他没有一刻不想杀了她,他清楚,她也一样。但在这里,他总是忌惮费因斯可能仍然在观察。他也在害怕,费因斯会为了她对他做出什么事情。那个真相,才是最令人恐惧的……
那又怎么样?他脑海里忽然闪过这句话。那又怎么样?现在没有什么比杀死她更重要的事。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思考清楚,身体已经自动做了决定。在她手臂写字的时候,袖子里的魔杖已经悄然滑入了手心。眼前的一片黑暗令人看不清什么状况,他只知道,要在用魔杖在发射咒语的瞬间本能地躲开。
一瞬间,不需要听力和视力,他也能感受到身侧也划过了一道咒语。
伊狄心里几乎同时和他划过了同样的想法,也几乎和他同时念了咒。
她察觉到沃伦的攻击,立即远远退开来,躲到了楼梯间里靠近房门的位置。门后有一张柔软的挂毯,她能摸到它此刻微微颤动,仿佛刚刚经受一阵狂风暴雨的袭击。
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只有挂毯在颤抖。她抓紧了挂毯边缘的流苏,在心里默数了三秒,迅速地抬起手,往身侧一翻。
地板震动起来。不知道沃伦念了什么咒,她倒在地上,喘着气,还在为她刚刚发射出的咒语出神。
那是“画火为牢”。
每次念咒完毕都要耗费极大力气的咒语,刚刚竟然轻而易举就念出来了。这个地方的确黑暗得深不可测,所有的战斗必须依靠自己的判断,抚摸,还有某种第六感。然而,她对于魔法似乎又有了新的理解。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刚才沃伦已经摸到了她身前的位置,至少是一个大致的方向。挂毯的颤抖就是证明,他只是在蓄势待发,准备下一轮的袭击。
她不知道对手的能力,只有依据自己的感受,计划下一步应该怎么战斗。魔法的本质,也是一种感受。如何学会依赖和运用那种感受,直到它与你的身心融为一体,在快速的变动中成为不假思索就成为帮手的东西,或者说,不止是一种帮手,它就像四肢,头脑,或者某根手指的指尖。
微妙又与你的意志彻底融为一体的感受,有意识地成为帮手的那种力量,似乎就是她的魔法。而身为自身一部分的力量,当然不会需要耗费极大力气。
一瞬间,她仿佛接近了一层近在眼前的薄膜。一触即破。
光和声音的失踪,恰恰为那层薄膜拂去了最后一件浮躁的外壳。她彻底静了下来,感受魔杖,感受眼前的事物,感受一切听不见的声音,慢慢地,那些声音竟然逐渐清晰了起来,越来越大,越来越躁动,每一声都无比清晰。
那不是真正的声音,那更像是……蕴藏于自然的能量。
震动彻底平息了下去,在她躲过沃伦的袭击以前,她尚未领会到的这些能量,到现在逐渐化为了她的眼睛而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