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轿确实如香雪说的那样,暖和又挡风,最重要的是平稳。
平稳到金灯能用簪子在手心刻出完整的字。
她是用左手写的,鲜红的血液自掌心缓缓滑落,沁湿那条看起来并不显眼的平安扣。
原就鲜艳的颜色更显得娇艳欲滴。
香气霎时四处溢散。
金灯蹙眉,低声念出刻在掌心的那两个字。
那是她原本的名字。
金灯。
在香气逃逸出轿子之前,一道虚影从平安扣中钻出,长袖一拢,收了气味。
“看来姑娘是已经想起来了。”
金灯抬了抬眼皮,看向那道逐渐凝实的虚影,慢慢笑开。
“原来婆婆一直都在啊,那为什么不早点出来告诉我真相呢?”
她明明是笑着的模样,笑意却不达眼底,语气冰凉的如同寒冬腊月里的湖水。
身体即将凝出实影的孟婆动作一顿,蓦然发觉,下半身无论如何从红绳里挣扎不出。
但她面上惊慌不显,仍是笑眯眯的模样。
“姑娘或许还不清楚,平安扣沾到你的血液我才能受召而出。”
“哦,是吗?”
金灯换了个姿势,颇为慵懒地斜靠在轿背上,双腿交叠,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的食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
这一幕,令孟婆莫名想起昔日她坐在王座上的模样。
这样想着,她立即低下头。
“姑娘是在怀疑什么?”
金灯扯了下嘴角,敲击的手指一抬,解开禁制。
“没什么,随便问问。”
孟婆的下半身立时从那平安扣中解放出来。
可她仍未抬头,而是恭敬道:“姑娘既已恢复记忆,下一步要做什么?”
金灯食指弯曲,托住下巴与大拇指摩挲了一下:“当然是去看看这妄这座念之城的背后到底是谁在作妖,竟都作到我头上。”
“姑娘的朋友呢?那位与您一起落入妄念之城的男子,还有他的手下。”
金灯口中啧了一声。
“我可没时间去救一个不相干的人。”
雪地忽地刮起一阵疾风吹开轿帘。
金灯眯了眯眼,轻叹:“何况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毕竟那可是山眠的命,总得有人来偿还才是。你说呢,孟婆?”
平白地,孟婆脊背生出一层冷汗。
“姑娘说得对。”
金灯半闭着眼睛假寐没多久,一双红色绣花鞋被从外面递进来,接着便是香雪软又稳的声音。
“需要奴婢帮您穿上吗?”
金灯赤着的左脚轻碰了下鞋子,开口:“到了?”
香雪道:“是,小娘子该下轿了。”
轿上度日如年的孟婆莫名松了口气。
“姑娘,我能否回去?”
金灯看向她:“这场超度,我希望你能全程观看,可以吗?”
明明是商量的语气词,偏被她说出毋庸置疑的气势。
孟婆将头埋得更深了些。
“好。”
金灯满意点头,起身离轿。
在经过孟婆身边的时候,忽又道了一句。
“我不是很希望能有别人看见你,能做到吧?”
孟婆迅速隐去身形,成了半透明的样子,漂浮在她身边。
“可以。”
金灯到底是没穿那双鞋,赤脚下轿,踩入松软又冰凉的积雪中。
足上霜肌赛雪,香雪都看愣了。
好一会才道:“小娘子不穿鞋吗?”
金灯没回答,提裙在落轿之处绕了一圈。
太守府与李府布置走形,几乎没什么两样。
乍一看去,甚至有一种还未出府的错觉。
她伸手走到一棵高大的枯树下,伸手轻轻摸了摸冰冷的树干,回头看向香雪。
“寻香呢?可回去了?”
香雪恭敬道:“太守知您会想见她一面,未曾让她回去。”
金灯脸上表情没有任何波动。
“带路。”
香雪错愕,犹豫道:“您不先去见见太守大人?”
金灯已抬步向外走去:“如果他希望见我,不会让你第一时间将轿子抬到兰香院。”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香雪还是有些犹豫。
金灯原也没打算指望她,对着虚空处的孟婆传音:“感知一下,寻香在哪。”
孟婆双手捏诀,闭眼搜索一阵,对她道:“前院大厅。”
金灯几不可见地点了下头。
她还以为寻香会在太守府的芙蓉院。
“在做什么?”
孟婆眼观鼻鼻观心,语气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