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那凉飕飕的触感刚落入掌心,一向从容的海松已然震惊:“姜姑娘返回金屋是去取玉佩?!”
看着他手中那块羊脂玉的玉牌,姜馥迩挪了挪唇,却没说出一个字。邶媛的死她也有责任,心中的愧疚不可言喻。
外面站久了,微弱的风都能将她单薄的身子打透。
姜馥迩终是觉得体力难支,刚迈出几步就浑身一软再无知觉。
——
再度清醒又是个漫长的黑夜,这次姜馥迩置身于一间还算暖和的房间里。房间不大,油灯上的火苗如豆,勉强将这间简陋的屋舍照得清晰。
她环顾四周,才发现窗上贴着窗纸,那上面拓着这家店的名字。
“姑娘醒啦?”
熟悉的声音从床旁边的隔断后传来,依旧那般熟悉。
福娘捧了碗还在冒烟的热水走过来递到姜馥迩嘴边。
姜馥迩接过碗,不关心自己身在何处,只好奇福娘怎么还跟她在一起。
“能找到歇脚的驿馆,想必已经过了盘溪村很远。大嫂怎么没回去?”
就知道她会问这个问题,福娘在旁边的小高凳上坐下,笑着解释:“姑娘救了我的命,我帮忙照顾你自是应该的,何况那日被救出来的也有村长认识的邻村村民,我这样回去,和阿阔的关系不免被传的众所周知……实在是,还没想好如何面对。”
这么听起来也不无道理,姜馥迩点点头表示理解,随后又问:“与我同行的几个人呢?”
虽然她也记得自己失去知觉前曾跟海松做了告别,但她还是觉得邶恒离开前兴许会知会她一声,毕竟相伴一路这样久,道别的情谊怎么也是有的。
“那日破庙救的小少年留下了,他会医术,能帮姑娘调理身子。”
福娘顿声,想了想才又说:“年长的那位大人说是要尽快带他家大公子去西境,这几日赶路都未曾歇脚。怕姑娘受不住,就给我留了银子,让我帮忙照顾你。”
姜馥迩讷讷问:“就是,走了?”
“对,走了。大人还让我留了袋银子给你,说是他家公子给你的酬劳。”说着,福娘又拿了一大包鼓鼓囊囊的银子放在姜馥迩床头。
也不知什么原因,姜馥迩忽觉心里空落落的,仿佛再无期待似的。
她低头去看那个锦缎做的钱袋,里面白花花的银块够她回西梁置办处好房好地了,甚至还有结余能让她挥霍一阵子。
可毕竟是冷冰冰的银子,姜馥迩怎么都寻不到一点点温度。
拖着这副病体,她开始对未来感到迷茫,更不知如何面对这样多的变故。
“大公子还说什么了?到了西境我该如何去找通关——”
没等她说完,福娘就把放在她床头的钱袋子打开,温声道:“大公子留了封信,说到了西境让我去码头找个暗商,他已将姑娘要的东西准备妥当。”
安排如此周密,想必早就计划好了离开。
她不知道邶恒是不是还在因邶媛的事而怨恨自己,毕竟是她叫他亲手砍下亲人的头颅。
她不懂亲情,却也知道这该是多么罪大恶极的事。
福娘将那袋银两收好,起身取了个灌了热水的铜盆,在里面浸湿了白巾为姜馥迩擦拭额头。
看到姜馥迩沉默寡言,沮丧地将没饮过的水碗放在一旁,她才又温柔规劝:“姑娘近日先养好身子要紧。”
“伴在那些达官贵人身边的有多少能得到姑娘这般下场?死了伤了的比比皆是。能明哲保身还拿了这么多报酬实在是幸运了,更何况,那大人说你们并非主仆,只是结伴。”
结伴…
姜馥迩心中莫名沉重。
从他们二人在然庆决定一路同行时,她不就盼着赶紧达到西境,摆脱那个心高气傲的大少爷吗?
后来,他不过是用自己惯用的伎俩,哄得她不再跟他叫板了而已。
他说要给她寻个夫家,那样的关怀,不过是他为了姜馥迩能全心全意保护他开出的条件罢了。
姜馥迩如是想。
但那样的关怀怎么不让人留恋?
每一次穷途末路,他都会陪在身边,尽管摆着张不屑一顾的脸,却始终做着世间最温暖的事。
姜馥迩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
脑海里出现的仍旧是他身上那股独具一格的迦南香,那样的清甘味道,竟化成丝丝缕缕的抚慰,缠绕着她心口传来的无尽疼痛,在这样一个豪无期盼的冷夜中逐渐融进她骨血。
福娘用温热的布为姜馥迩擦拭出了虚汗的体肢,尽管她动作轻缓小心,仍让姜馥迩随之摇摇晃晃。
她失了主心骨似的,再也找不到支撑自己的稳固力量。
胸口传来的疼痛越发强烈,姜馥迩捂着胸口,抑制着眼角莫名产生的湿润。
这样的告别也好。
至少她未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