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二,按照过年习俗是已嫁女子回娘家省亲之日。
用过早膳,高秋娘精心打扮,略施淡妆,穿戴一新。让玉菡梳了一个开屏髻,上穿金色窄袖短袄,外罩黑色云纹半臂,下穿红底蓝花长裙,身披白色貂裘斗篷,显得高贵典雅,清丽脱俗。
收拾完毕,由玉菡、书香扶着出了内院,黄妪牵了长孙无忌跟在身后。
大门外,停着一辆青帷犊车,按照大隋礼制:五品已上命妇,并乘青幰,与其夫同。所以高秋娘出行可以用和长孙晟同样规格的犊车。
犊车旁边放着四个箱笼,是为省亲准备的礼品。
高秋娘和长孙无忌上了犊车,玉菡、书香分别跟在车厢两侧,八个家仆抬着箱笼跟在车后。
永兴里和崇仁里两坊南北相对,中间隔一条街,正对皇城景风门。高秋娘一行出永兴里南坊门,穿过景风门大街,就进入了崇仁里北坊门。
崇仁里是长安最繁华的坊之一,由于北街正对皇城景风门,与尚书省吏部选院最近。进京参与遴选的候补官员大多都在崇仁里临时居住。
加上坊南与进行珠宝、玉器交易的东市相连,崇仁里常常是车水马龙,坊内客栈、酒楼昼夜人声喧嚷,夜间灯火不绝。
进入北坊门路东是宝刹寺,大殿巍峨,香客如云。
顺着崇仁里南北街一直向南,快到南坊门时,向右即是高府,大门朝南。府门和长孙将军府一样气势宏伟,一看就是权贵之家。
知道高家女郎今日要回府省亲,一大早家僮便立在街口了望。
见到青帷犊车沿大街向南徐徐驶来,传信的家僮飞奔回府禀报。待犊车在府门前停稳,高俭妻子鲜于氏已在门口等候,一边命家仆接了箱笼,一边上前扶高秋娘下车。
下车站稳,高秋娘便要行礼,鲜于娘子托着她的胳膊笑道“妹妹现在是双身子的人,就不要拘那么多俗礼了。”
高秋娘也没有勉强,微笑道拉过长孙无忌说道:“快见过你舅母。”
长孙无忌叉手作了一揖道:“无忌祝舅母新年身体康泰,万事如意。”
鲜于娘子笑着打量着长孙无忌,夸道:“无忌越来越懂事了,跟个小大人似的。一会舅母给你发压岁钱。”
寒暄过后,鲜于娘子扶着高秋娘右臂,高秋娘左手牵着长孙无忌,三人一起走进府门。
鲜于娘子乃北齐义阳郡王、领军大将军鲜于世荣之女。
当年北周灭北齐,大军攻入邺城,众将皆降,只有鲜于世荣擂鼓不辍,被俘之后坚决不降,慷慨赴死。
高秋娘的父亲高励感于鲜于世荣高义,娶其女为儿子高俭之妻。
鲜于娘子知书达理,忠义至孝,颇有其父亲遗风,及至后来高俭被贬交趾,鲜于娘子独自一人养育子女,精心侍奉婆母,其孝行为后世广为传颂。
行至二门,只见一个和长孙无忌年龄大小相仿的男孩跑过来,见到高秋娘,男孩止住脚步,喜道:“姑母、无忌你们来了?”
看到是自己的侄子高履行,高秋娘亲切地问道:“履行,你这是干啥去呀?”
高履行脆生生道:“我正要去接姑母。”说完规规矩矩行了个礼,然后上前拉住长孙无忌的手。
几个人说笑着到了内院前厅。厅内,父亲高励、母亲高老夫人和高俭正在坐着说话。
高俭见鲜于娘子扶着高秋娘进来忙站起身,两位老人望着有孕在身的女儿,露出关切的目光,见她脸色红润,浅笑盈盈,心中很是欣慰。
高秋娘道:“阿爷、阿娘新年安好。”接着叉手屈膝行了个礼。
高老夫人招手道:“身子都这样了,还行什么礼,快坐过来让阿娘看看。”
高秋娘依言坐到高老夫人身边。高老夫人拉着女儿的手,从上到下又仔细看了个遍,问吃饭怎样?都吃了什么药?
高秋娘都一一作答。高老夫人一个劲地问长问短,眼里好像再没有其他人。
满屋子的人看着两人说话,长孙无忌见外婆和母亲说个不停,插话道:“外婆,无忌还没有给你磕头呢。”
高老夫人这才把注意力从女儿身上移开,满眼含笑地望着长孙无忌道:“哟,怎么把我的亲外孙忘了?看把他急的,是等着要压岁钱吧?”
长孙无忌一本正经道:“才不是呢,我要给外公、外婆,舅父、舅母拜年。”
高励也抱怨老夫人道:“你只顾疼你家闺女,把其他人都凉在一边,你看孩子们都还站着呢,你也不知道让个座。”
高秋娘这才有机会仔细看一下父亲,发现他很是清瘦,虽然满面含笑,面露慈祥,但气色好像不太好。
高励只比长孙晟大两岁,却没有长孙晟身上那股精气神,五十出头已显出几分老态。
高励吩咐道:“你们都坐吧。”
高俭、鲜于娘子依言在两侧榻上坐了。
长孙无忌先是给高励和高老夫人拜年,然后给舅父、舅母拜年。高老夫人、鲜于娘子都赏了压岁钱。
高履行也给姑母磕头拜年,高秋娘也照例赏了红绳编的钱龙。
高履行谢了高秋娘道:“姑母,我和无忌一起出去玩吧。”
高秋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