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秋娘放下书,看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问道:“玉菡,你说女人为什么都要生孩子?”
玉菡笑着答道:“娶媳妇不就是为了生孩子的吗?女孩子嫁了人想不生都不行。”
高秋娘沉思道:“你们小,还不懂。我是在想生孩子对女人来说是道鬼门关,十个人中间至少有一个在生孩子时过不去这道坎,可为啥好多人还拼了性命去闯这道鬼门关?说到底还是女人想生孩子,而且好多人还想多生几个。”
玉菡笑嘻嘻地道:“孩子是女人下半辈子的指望,多生几个说不定哪一个是龙种、凤雏。”
高秋娘笑着嗔道:“瞎说,普通人家哪能生出龙种来?”
玉菡吐了吐舌头接着说道:“主母,像我们家奴生下的孩子,以后世世代代都是家奴。你却不一样,生个郎君不说是龙种,以后也可为将为相,生个女郎以后可能是皇后、王妃,最平常的也是世家大族的当家主母。”
高秋娘道:“你说的也不全对,为将为相,当皇后、王妃哪是那么容易的?世族大家纨绔子弟也不少,想让生下来的孩子有出息,哪一家不是精心培养,悉心教导?况且世族之家娶妇、嫁女哪一个不是千挑万选,相了又相,看了又看?不成器的郎君、女郎想找个好家也不容易。”
玉菡抿嘴笑了笑,说道:“还是主母说得对,像你就是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没有一样不精的。哪像我们,如果不是跟了主母甚至连大字都不认识一个。”
高秋娘没再答话,身子又往后靠了靠,右手放在腹部,能感到微微的胎动,她轻轻地闭上眼睛,心绪却无法平静。
是的,孩子对她来说确实是寄托和希望。
丈夫长孙晟四月份随晋王杨广出征北疆,离家已经半年多了,走时自己刚刚怀上孩子,现在算来再有一两个月就要临盆,在这段时间里如果没有儿子无忌和肚子里的孩子,自己该如何打发这半年无聊的日子。
有儿子无忌在跟前撒娇嬉闹和对腹中孩子的无限期待才使日子过得充实了很多。
想自己嫁到长孙将军府之时尚未及笄,情窦未开,在将军的呵护下依然保有着少女的天真烂漫,不知愁为何物。等到生下了儿子长孙无忌,年龄渐长,夫妻鱼水情深,才懂得人生滋味。
嫁到长孙府这几年,她和长孙晟往往是聚少离多,丈夫常年在塞北防卫突厥侵扰,每年在家的日子掰着手指头都能算出来,要不是有儿子在跟前跑着,日子真不知道怎么过。
想起儿子,高秋娘心里甜甜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嘴角翘起,眼睛也眯了起来,把身子又往后靠了靠,使自己更加舒服一些,手中的书斜着放在左腿上,像要睡着的样子。
就在这时候听见院子里有妇人喊:“小郎君,你慢点跑。”接着就听到游廊上小孩子奔跑的声音。
书香笑着说:“肯定是小郎君下学了。”
守在门口的墨竹掀开门帘,一个五六岁年龄的小男孩已经跑到门前,带着一阵风就钻进了屋里。
墨竹对陪侍小郎君的仆人吩咐道:“你们不用管了,都散了吧。”然后放下门帘,目光转向内室。
只见小男孩向罗汉床上的高秋娘跑去,嘴里喊着:“阿娘阿娘,我回来了。”说着就要往罗汉床上爬。
一旁的书香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计,站起来一把拉住小男孩的手臂,然后从后面双手抱起小男孩,后退两步坐在胡床上。
书香把男孩放在自己右腿上,看着他的小脸说:“这样不行,怎么靴子也不脱,帽子也不摘就要上床?”
边说边取下男孩头上的浑脱帽,把它递给玉菡。
这时高秋娘已经坐直了身子,向小男孩道:“四郎,下学了?”
小男孩回道:“嗯,阿娘。”然后点点头,好像没上罗汉床抱着高秋娘亲热一番心有不甘的样子。
这小男孩就是高秋娘的亲生儿子,长孙晟的嫡四子长孙无忌,去年五岁开蒙,在长孙家族学馆里读书。
脱去帽子的小郎君头上扎着总角,小脸白里透红,粉嘟嘟的甚是可爱,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亮晶晶地透着天真和机灵,身上穿着蓝色锦缎的貂皮长袍,脚穿白底皂靴。
依在书香的臂弯里,长孙无忌已没了刚进门时的激动,忽闪着眼睛平静地看着高秋娘。
忽然又坐直了身子,脆生生地问道:“阿娘,阿爷是不是快回来了?学馆里侄儿们都说阿爹是大英雄,是神箭手,是真的吗?”
高秋娘笑得嘴都合不上了,说:“这还有假?你阿爷真的是大英雄,是神箭手。”
长孙无忌央求道:“阿娘,你给我讲阿爷的故事吧。”
高秋娘说:“好,但不是现在,等用过午膳再说。”
墨竹安排厨房摆膳,由于只有高秋娘和长孙无忌两人用膳,一个是妇人一个是小孩,饭食并不怎么丰盛。
几个胡饼,一盘羊肉脯,一盆荠菜羹,旧时世族之家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范,所以两人静静地吃了。
用过午膳,玉菡、书香扶着夫人上了罗汉床。
长孙无忌嚷着也要上去,玉菡抱了他坐在床沿上脱了靴子。
靴子刚脱下,长孙无忌便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