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食肆名为香云斋,整个圣子国都有名,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食客,慕名而来。
香云斋不卖肉食,却以肉香闻名。
后厨掌勺师父们,最得意的,便是能用各种素食,做出多种妖兽肉的味道。
不仅异乡人慕名而来,就是当地人,也喜到这里进食。
至于各处而来的修佛信佛之人,更是要来品品这闻名遐迩的素斋。
香云斋里外装潢都富丽堂皇,尤其大堂正中,有一处略高出地面的莲台。
莲台上丝竹悦耳,八名丰腴舞姬,赤足,白皙脚腕上挂着精致小铃铛,反抱琵琶,彩带飘飞,正在跳飞天妙舞。
大堂很静。
摔杯之后,就只听见了那邋遢老者的叫骂声,连台上的丝竹声都成了背景。
“店大欺客,不是东西!”
“店大欺客,不是东西!”
老者手指着端酒的美貌小姑娘,叫骂不停。
美貌小姑娘满脸怒色,却强忍着没发作。
“怎么回事?”
在场食客相互打听,好好的吃饭赏舞之地儿,闹出这么大动静,真是有些煞风景。
坐在长条凳上的安青篱,淡然品了一口果酒,果香味儿醇厚,味道还不错。
倒是站在安青篱旁边的美貌女子,看着自己同伴被人欺,满脸愤懑,连脸上敷的细粉都抖落了些许。
细粉惹眼。
季孝鹏忙护着酒杯,挪身到安青篱身边去,与安青篱并肩坐到一起,去看这场热闹戏。
季家家训有云,量力而行,闲事少管,要管就管彻底,不留隐患。
“哎,还能怎么回事。”
一个常来这里用膳的食客出了声。
原来是那邋遢老者,原也不是本地人,年轻时是个腰缠万贯的富家子,但极重口腹之欲,用白银黄金祖宅田契换灵石。
一身家财全花在了吃上,据说到后面,连自己的妻妾儿女都典当了出去。
前不久,好不容易凑齐十块下品灵石,还借了点外债,才慕名来这香云斋一饱口福。
吃得挺美,但吃完后,才惊觉那道闻名遐迩魂牵梦萦的牛香锦鸡里,没有牛肉,而是用一种灵菇代替。
不仅没有牛肉,连锦鸡肉都没有,也是用另一种东西代替。
那邋遢老者觉得上当受骗,摔碗砸蝶,当时就骂过一回。
骂得相当难听,香云斋老板都惊动了。
老板解释说,香云斋就是专门做素食,把素食做成肉味的,进店的客人,都该知道这规矩,而且那菜里的材料,可是货真价实的灵米和灵草,当真不便宜。
邋遢老者却是不服,说没牛肉,没锦鸡,就不该将这道菜取这个名字。
香云斋好说歹说,那邋遢老者就是不听,就是觉得委屈,就是不服,就是觉得上当受骗。
讲理讲不通。
邋遢老者还倒在地上撒泼,哭得一塌糊涂。
最后官府都惊动了。
邋遢老者还是梗着脖子说,自己上当受骗,还要以死明志,死在这店里,死在这店门口,让这店永不得安生。
食肆老板忍着吞了苍蝇般的恶心,归还了那十块下品灵石,要那老者赶紧滚。
“咦!啧啧啧......”
听到这里,大堂里感叹声不断。
小灵犀也感叹:“听过为了美色寻死觅活,家财散尽的,还头次听说,为了口腹之欲,不管不顾,卖儿卖女的。”
安青篱品了口果酒道:“都是欲望作祟。欲望不受控时,色欲、食欲、贪欲等,都能乱了人心。有欲望在正常不过,却要在可控的范围内。”
小金昙道:“所以佛家规矩,不让佛门弟子吃肉,也不全是因为不让杀生,还是为了让门下弟子少口腹之欲。佛门提倡的便是清心寡欲。”
安青篱了然,不由想到那爱吃肉的慧喜长老,这般特立独行,就好似满身蝴蝶结的蒙蝶,对错不论,但难容于周围人,却是肯定。
虽然说,道家出身的安青篱,并不排斥那慧喜长老,反而还颇有几分欣赏之意。
至于说蒙蝶,不分场合卖弄丢人,着实谈不上欣赏喜欢。
安青篱虽能容人,但对人的喜好,却也分明。
对于不喜欢的人,她并不愿去假以辞色,这点倒不似佛家。
佛家宣扬众生平等,以德报怨,别人吐你一口唾沫,还等着唾沫自己干。
道家的安青篱做不到,超过她的容忍范围,直接回敬过去的,便是一把剑。
“店大欺客,不是东西!好不是东西!今天就死,让我死在这里!”
大堂里,丝竹未停,反而愈发激昂,似乎要把那老者难听的叫骂声压下去。
修士耳聪目明,安青篱自然能听清各处的议论。
又听着那处议论声继续。
老者以死相逼,终于拿着十块下品灵石离去,出店门,转身就去隔壁鼎云楼吃席。
鼎云楼荤食素食都有,虽然味道比不上香云斋,但老者吃到肉,也没挑出毛病,还算满意的离开。
本以为事情就这么告一段落。
哪知没过多久,也不知道是不是那老者馋虫又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