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我写情书的那个黑夜,是我幻想出的月明星稀。我在洁白的病床铺开信纸,天空撒下诗情画意的月光充盈我整个病房。我拿着碳素笔像作家一样沉思,然后在信纸上工工整整的写下浩浩荡荡的像诗一样美丽的文字。其实,那晚的我开着病房的灯,像我在初中考试之前那样叼着笔。
信纸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皱皱巴巴。我在肚子里扒拉着我认识不多的那几个汉字,我坐在马扎上看着灯红酒绿的窗外。许久过去,我在信纸上写下第一个字,然后勾掉。我写下一段加着拼音的自认为优美的文字,然后勾掉。我写了很长时间,扔到只剩一张信纸,才有了这样一段话:
陈惜:
你好呀!
我是你的男朋友陈默。我喜欢你。于是,我给你写了这封信。
你也许会像其他的女孩子那样问一个问题:“你喜欢我什么?”
思来想去很久,我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我喜欢你。因为我觉得,喜欢就是喜欢,没有什么任何理由。我是个男孩,所以,我要直接一点:我喜欢你。
我爱你。
希望我们可以永远白头到老。
此致
敬礼
陈默
2018年4月27日
后来,这封信我在分别的九月交给了陈惜。我们准确分别的时间应该在八月三十日,并没有达到真正的九月。不是分手,是我强迫她去完成她的学业。她休掉整整一年的学。她用这一年认识了我,是我们两个人的一整年。
在前一天晚上即将分别的时刻,我偷偷的将信塞到她行李箱的角落。然后抽着烟陪着她下了一晚上象棋,这次我没让她,她输的很惨,面无表情,我赢的很多,但也无法开心。
第二天的上午,我送她去坐直达南京的高铁,在车站,我第一次当着众人亲吻了她的额头,算作吻别。她红着眼睛对我说:“陈默,我不想去了,我想和你一直呆在一起,想吃你做的饭。”
我握着她的手,忍着眼泪咬着后槽牙对她说:“去吧,等国庆不就又回来了吗?再说了,咱俩每天还能打视频呢,又不是像古代那样分开了就真的见不到了。行了,别哭了,去吧。”
她擦着眼泪,紧紧的攥着行李箱不肯离去。我推着她走到安检的旁边。我推着她排好队,她一直哭。我不知道去说什么,只能用手一点点擦干她的眼泪。
我擦着她的眼泪不知所措的心慌的站在一边。她吸着鼻子的转身,亲吻我的嘴唇。
高铁站情侣很多,像我们一样吻别的情侣也很多,我们只是这大大的高铁站里的小小过客,明天的这里又有离别的故事上演,这里也不会存下我们的姓名。我们只是简单的我们。
我们嘴唇分别的时刻,阳光穿越她的发梢,这算作她的吻别。她大哭,背过身子拎起行李箱,头也不回的离去。我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像是初始的时候离开的那抹月色的风。
我转身回家,一路上我没哭没笑。关上门,我看到她在家里常穿的白色拖鞋,我心里忽然一疼,靠着墙角哭。
那是我十九岁的离别的眼泪。
她走了,是我亲自送走的她,现在和以后。我哭着起来,环顾我俩生活了一年多的房子,又觉得十分温暖。房子很大,阳光很好。我们这里由相爱发展到□□。我们在这里枯坐,我们在阳光里嬉闹。我坐回没有她的沙发第一次嚼起了她在很久以前就放在我烟盒旁边的口香糖。
一整个下午我们没有互发一条消息,在傍晚我翻阅相册的时候,她向我报了平安。第二天晚上我们打了视频,她向我介绍了她的室友,我吃中午的剩菜,她吃她的外卖。
每天打视频的日子其实快活,我实质上并未感受到古人笔下那份厚重的思念。只是不分时间的没由来的觉得自己心慌和害怕。我没去看医生,这是一件好事,我在心慌的时候总能不分白天黑夜的看见陈惜的身影,我把它叫做相思病。
在我十九岁夏秋交际之时的相思病,其实是一种幸福。
我的相思病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分别的九月里总是有着团聚的季节。中秋前一天我请了假。我买了陈惜喜欢的手工做出的五仁馅月饼,带一身衣服,坐上南下的列车去往南京。
我在酒店开好房,第二天就带着那一大包她爱吃的月饼来到南京大学的门口。我不知道女生宿舍的方向,不知道我脚下的路通向何方。我在偌大的南京大学里徒步寻找我的陈惜。那是我第一次踏进大学的门,我略过诸多学子的高中时代踏进中国顶尖学府的门,我没有感到新奇,我急切的想要见到陈惜,那个像晨曦一样的陈惜。
九月,已经有一些早熟的梧桐叶衰落,一片片梧桐叶宛如断了线的风筝,散发着从民国接续到如今的浪漫气息,跟随南京从古至今的历史带着记忆飘荡。
南京已经进入江南的地界,我闻着这里空气中独有的温软气息。并没有在这里迷路,相反我们似乎心有灵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