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踏错,便是粉身碎骨,同山顶下苍白的人心寒凉一齐埋葬。
等待的日子平淡如水,索然无味。
树阴下侥幸的光透过漏窗,充盈起空洞的虚无,散漫在斜方墙侧,黄和绿浑然天成,映在梅玉晓眼里,眼底就透着清新的亮。
许久不去文腾书院,看起来,那块木头早把她忘了。
桌上先前累着白纸,在阳光下照的泛黄。墨干透了,那笔好字更加隽秀。
就算是定下婚事,也不能这般拘着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梅玉晓唤来倚柳,却来了个陌生面孔,脸巴掌大小,粉扑扑的很乖巧。
这定是父亲的安排,梅玉晓已然心领神会。倚柳是烟花巷出身,她花重金赎回,说清白似清白。
挟恩图报也从不是她的作为,可倚柳没有谋生手段,无处可依,早已将梅玉晓视为救命稻草。
愿意奉她为主,倚柳为婢。
“小姐,奴婢叫疏桐——”
“行了。许久没出去,腿脚都不知道如何走路,你去准备马车,我要去晏家。”
“是去看晏小姐?”疏桐站在原地没动,皱起的眉很是纠结。
“不然呢?”
连侍女都有胆子过问主人的事,倚仗的是谁的势,她心如明镜,澄澈中照的是父亲那张高高在上的脸。
梅玉晓从藤椅上站起身,高挑身姿显然将势头压过大半,眼皮半垂,她打量起手指上才染的丹蔻。
“那你说我去晏府做什么。”
“奴错了,再不敢揣测主子心思。”
啪啪几声清脆响,胜似流水潺潺。
耳光声惹得人心燥,梅玉晓叫停疏桐的动作,疏桐垂下隐隐作痛的左手,粉扑扑的脸上落下通红的巴掌印。
“奴现在就去安排。”
疏桐屁股扭得袅娜,就是走不快。梅玉晓都没眼看这货,真不知道她父亲哪找来的。
马车是备好了,人是没准备好。
梅玉晓一只脚踩在轿凳上,疏桐陪笑着凑上来,伸出手要去搭。梅玉晓拂袖直接掀帘子入了马车,只剩下疏桐的讨好,尴尬地停在半空。
疏桐干笑两声也跟着进去,屁股泄了气就坐在了左侧。
梅玉晓闭上眼,不和她计较。如秦式弦所说只是争个口舌之快,并不能讨得多大好处回来。
“小姐,我是大人派过来的。”
“我知道。”
疏桐见梅玉晓面色平常,不禁在心头叹谓:不愧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啥事都跟喝水一样对待。
“小姐,这点心你吃吗?我在后厨顺的。”
“不用了。”
马车里聒噪声歇了,估计是说累了吧。
停在晏府大门,挽帘是墙头尖角,杏树跃出墙外,含苞欲放。
京城的杏花总比江南一带开的晚。
暖春养花,也养人。
叩响门上吊着的门环,大门应声而开。厮使恭恭敬敬的行礼后,要在前面引路,来了无数次,她摸得门儿清。
二月初。小径通幽处,庭中蓊蓊郁郁,廊沿下侍着兰花,杏树休苞坐于中央。
“梅小姐。”
梅玉晓顺着声音的方向寻去,晏侍郎笑眯眯地看着她,一脸慈爱。
一切尽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她没想到自己能在晏府见到太子稹,他站在晏道远身侧,高冠梳起乌发,眉目疏朗,笑容得体。
“鉴雪。”
容稹,她和他是自幼相识的,那时她还是长公主容钰的伴读,他们的关系还没有僵到现在的地步……
而长公主容钰,风华绝代,宛若犹玉人降世,平日里待人接物是极温和的,一口吴侬软语胜过绕梁之音。她年长些,也最先婚配,远嫁他乡,此生是再难与之相见了。
“鉴雪”两字,是容钰临别时送她的表字。于礼,她并非父母长辈,视为不合;于情,是临别赠礼,鹅毛嫩轻,胜在情浓。
好久没听到这二字了。
“晏伯父,殿下。”梅玉晓恭恭敬敬端了礼,不论熟与不熟,见了面多少要寒暄两句。
“晏伯父近来可好?”
晏远道抚了抚下巴将将蓄好的胡子,脸上常挂的微笑显得和气十足。
“一切安好。”
容稹从见面起,眼睛就飘忽不定,站在廊楼上,没将他的身姿拔高些,反倒成了登高时的无促。
“玉晓近来也安好,殿下呢?”
梅玉晓看着容稹的动作,无心问候也成了打趣。
“安好。”
“晏伯父和殿下既安好,那玉晓便先去找涟衣姐,恕鉴雪不能奉陪了。”
廊楼上,相错而行。初雨下得薄,淅淅沥沥同样小声细声细语。杏树在微雨轻风里摇晃着纤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