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使茶蘼第二天头疼欲裂,她躺在床上,睁开眼睛就看到重重白雪纱幔翩然而垂。她抚额缓慢撑着身体坐了起来,门外小春听到动静就连忙进门服事。
“姑娘醒了呀。”
小春面露关切,
“我这就为姑娘去拿醒酒汤。”
茶蘼点了点头,有气无力的靠在床头。
这几人的酒量也太好了吧,她的酒量不算差,甚至可以算得上千杯不醉。她从不担心会在酒上吃亏,只是她忘记了她现在已经不再是曾经的那副身体。
门被粗暴的推开,她正想抬起头训斥小春,就看到面前的侍女并非小春而是玉茹的侍女小杏。
“茶蘼姑娘,这春满阁每天客人无数,其中也不乏达官显贵。你怎的就要去抢我家姑娘的逍遥王?”
茶蘼被气笑了,头部的疼痛让她整个人都有些暴躁。长公主需要涵养,青楼妓子可不需要。
“玉茹就是这样教你规矩的?”
茶蘼仍然是靠在床上,只是抬眼注视着小杏,只那一眼小杏就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她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声音都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
“我家姑娘对逍遥王痴心一片,王爷这几年来一直也只指明我家姑娘。你一来就变了,一定是你使了什么手段。”
茶蘼感觉真的很无语,以后招侍女可以根据小春的标准来吗。她低下头,对于愚笨之人她向来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
看茶蘼不说话,小杏得意了起来,
“心虚了吧,你这样赌鬼家出来的贱人,能使的招数定然也是上不得台面的...”
“闭嘴!”
玉茹站在门口严声呵斥住小杏,小杏回过头,一脸委屈的看着自家姑娘,
“姑娘你就是心太软了,你为王爷做了那么多...”
“这月月钱减半。”
玉茹的声音冰冷,听不出一丝感情。
小杏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家姑娘,玉茹上前对着茶蘼微微点头,
“是玉茹未管教好自己的侍女,在此玉茹向茶蘼姑娘赔罪了。”
茶蘼来了兴趣,本以为狗随主人,没想到这玉茹竟是个沉的住气的。
“茶蘼不知道王爷是玉茹姑娘的,无心和玉茹姑娘抢。只是身处此等境地,王爷指明要茶蘼陪,茶蘼也没办法不是。”
茶蘼靠在床头,柔若无骨的样子眼里全是讥笑。
玉茹脸色不变,
“茶蘼姑娘说什么呢,王爷怎么会是玉茹的呢。不过是玉茹的一厢情愿,和王爷有什么关系呢?”
“哦?”
茶蘼饶有趣味的看着玉茹,
“那茶蘼可就没有什么愧疚心了呢。”
嘴上这样说着,可玉茹完全不觉得茶蘼真的能有什么愧疚之心。听到茶蘼这样说,玉茹轻轻笑了起来,
“姑娘自请,只是这世道本就是新人笑旧人哭,玉茹只愿姑娘不会有那一天。”
说完转身便走,小杏连忙追上,临出门还不忘狠狠的白了茶蘼一眼。
玉茹本是正紧人家的小姐,家境称不上富甲一方,却也是富裕的。
她从小就知道等到她长大,她会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公子。有父母把关,那公子的家势人品也断然不会差的。
然后过几年自己会生一个孩子,夫君可能会纳几房小妾,然后会有一些话本子上的后宅之争。她会专心抚养孩子,就这样过完平淡的一生。
所有女人都是这样的,她也该这样。
一朝战事,全都变了。
自己竟然也沦落到妓子的境地,好在自己天赋不差,不必一点朱唇万人尝。
其实玉茹是有些高兴的,看似沦落风尘,实际上却是让她逃离了那注定平凡的一生。所以在红姨问她要注重哪一方面时,她选了舞。
第一次穿上轻薄的纱裙,□□玉足时,她感受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就像是本应该在画布内的内容,一笔冲破了边界。
她感到无比的快活,无比的舒畅。
突然有一天,那游离在边界的一笔忽的生出了花。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杜枫。
严格来说,那次不是杜枫指明了她,是她看到雅间的杜枫后主动作陪的。
男人浑身死气,真的是死气。像是一具尸体一样,如果后面有一个人在赶尸,玉茹都不会怀疑。
可是这尸体一样的男人,他的脊背却挺的笔直。像一颗苍松一样,像是脊椎不会弯曲一样。
看到玉茹进入雅间,杜枫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不在理会。
他独自喝着酒,一杯接一杯。玉茹想要开口搭话,一张开嘴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随着男人喝酒的动作,玉茹清晰的感受到了画布外的笔开始动了起来。一笔一划,顷刻之间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已然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