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来户牖,春雨过庭隅。
细雨绵绵,红墙绿瓦被冲刷一新。
沈月桐一身便利的男装,坐在白玉房中悠哉悠哉地嗑瓜子,今日春闱开榜,她来花朝楼看看热闹。
白玉:“公主今日有闲情。”
沈月桐:“你也不赖,花魁选拔不日进行,你倒是真不想争一争。”
白玉:“没兴致,现在有公主做靠山,我自然是有持无恐。”
沈月桐并不反驳,挣了花魁又如何,日日喝酒弹唱也不一定自在,她索性闭眼假寐。
楼下争吵声此起彼伏传来,沈月桐爱听热闹的耳朵竖起来:“南风,什么事?”
南风:“安阳王世子和洪公子打起来了。”
“呦。”沈月桐一下来了兴致,“真是好大的热闹。”
白玉:“公主要去看看?”
沈月桐支着下巴犹豫不定:“不行,我不好出面,我去了这事就不了了之了,白玉姑娘不去看看?”
白玉闻言笑着起身:“既然如此,我替公主去看一看,公主在楼上瞧好便是。”
沈月桐依她所言,走到楼梯口看热闹。
猝不及防地洪重元直接给了安栉结结实实的一拳,安栉受不住这拳的力道被打翻在地。
一个是安阳王世子,一个是户部尚书家的公子,都是不好招惹的,周围人都只是看着不敢上前阻拦,刘姨一个人拦也拦不住。
洪重元不解气,又给了安栉一脚:“畜生!”
安栉忽然发难,一个扫堂腿将洪重元扫到地上,他翻身压过去,不甘示弱地给了洪重元一拳。
两人扭打在一起,分不清谁被打得更厉害。
白玉已经走到了三楼,她轻声道:“妈妈,这是怎么了?”
洪重元:“你应该问这个畜生,她把青黛玩死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哗然。
沈月桐乍然一惊,下意识地握紧手中的栏杆,她怔怔地看着楼下的混乱,她活了两世从不知道安栉有如此非人的嗜好。
楼下的白玉惊讶过后,低声问:“青黛姐姐,真的……死了吗?”
人群中寂静无声,良久后刘姨轻轻点了点头。
白玉转身推开挡在她身前的侍女,朝着青黛的屋子跑去。
洪重元右眼挨了安栉一拳,肿得不成样子,他指着安栉:“这是俪都,不是安阳,人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安栉站起身拍了拍褶皱的衣服,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毫不忌讳众人的目光:“一个婊|子罢了,死便死了,我倒要看看洪公子能让我付出什么代价。”说罢,他偏头吐出一口血沫,血沫中静静地躺着一颗牙。
洪重元气不过又要上去打,举起的拳头未落下,白玉撕心裂肺的哭声从屋子里传来:“青黛姐姐!”
花朝楼女子无不低头拭泪,感同身受。
她们永远不被当成人,被千万人唾骂,被千万人厌弃,甚至连自己也一样厌弃自己的身体。
沈月桐呼吸几乎停滞,她缓了一口气,有气无力地说:“南风,去看看。”
沈月桐不知道自己手如何走下楼梯,如何穿过人群,如何站在青黛的房门外的。
她只看到那一地狼藉,青黛衣衫不整,被白玉紧紧抱在怀里,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还有渗出血结了痂的鞭伤,浑身上下只有那张脸是完好无损的,只是那个曾经琴声响彻俪都天空的姑娘,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白玉抬起头,声音哽咽喑哑:“公主,青黛爱漂亮,帮她治治伤好不好?”
沈月桐:“好。”
万物回春时,一朵盛开的桃花凋零落土,可惜她看不到往后的日子了。
沈月桐转过身,微微掀起眼帘:“重元兄,回府吧。”
洪重元声音闷闷的:“还有救吗?”
沈月桐没有回答,她提高了音量:“诸位请回吧,花朝楼今日本公主包了。”
刘姨扯出笑容,安顿着众人散去,安栉朝着沈月桐行了一礼,脸上的挑衅之色看得沈月桐怒火中烧,她低声嘱咐洪重元:“写封信给御史。”
洪重元还未从悲伤中回过神来:“啊?”
沈月桐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告诉御史今日的事情,安阳王不是还在回都路上吗?先发制人。”
洪重元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刚刚喧闹的花朝楼安静下来,只能停下女子们低声啜泣,刘姨也难掩心中悲苦,眼泪汹涌而出。
沈月桐:“青黛的安葬费,由我来出,好好安置。”
刘姨低声答应,又忍不住哭着说:“这丫头,本来能等到好日子的,太可惜了。”
沈月桐轻轻拍拍她的肩膀,算是安抚,她抹掉眼边的泪水:“大家帮帮忙,青黛爱美,那些伤咱们给她遮一遮,让她漂漂亮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