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鸣廊,萧宁走了,她没看见他。
沈月桐呆呆地看着手里的金簪,金丝累累叠叠,冬珠温润细腻,前尘往事恍然如梦。
就是这只簪子,刺进祁嵩胸口的簪子。
往事如潮水汹涌而来,淹没到胸口,压地她喘不过来气。
上一世这只金簪是萧宁作为她的三嫂所送的十八岁生辰礼,此簪精致华丽,沈月桐爱不释手,直到某日把玩才发现其中暗藏玄机,紧握冬珠便可将簪子解体,寒光闪过,是尖锐的暗器。
她从来都以为这是萧宁的手笔,直到刚刚萧宁说:“阿准是个不会弯弯绕绕的,说了不好听的话,还望公主见谅,这不是一听我要来,忙着把他在北境寻人打的宝贝送过来……”
沈月桐攥紧了金簪,金簪的纹路印在手心,她恍恍惚惚,后面的一句也没听进去。
上一世这只金簪要了祁嵩的命,这一世未尝不可再要一次他的命。
晓河流水,杨柳依依。
游船画廊,花灯锦簇。
花朝楼轻歌曼舞,妩媚妆成,烟雾缭绕间群芳争艳。
楼里的刘姨挤着眼角的细纹迎上来:“公子看着面生啊。”
沈月桐一袭青色男装,俊美儒雅,她闻言利落地展开扇子掩住嘴,试图避开袭来的刺鼻脂粉味,可惜无效。
“公子,可有相约的姑娘?”
沈月桐:“去五楼。”
刘姨的细纹都僵了几分,随即舒展地更蔓延到脸颊:“呦,您是识货的,不过咱们可说好,顶楼的姑娘都是咱们今年花魁夺艳的佼佼者,无论如何,是不能陪公子春宵一度的。”
沈月桐笑笑:“我自然懂规矩,带路吧。”
这是个行走的金豆子,花朝楼最欢迎的就是捧花魁的客人,三年一科举,俪都花街就三年一夺魁,这三年各个花楼大肆筛选,贵人们赌一般地捧着未来花魁人选。
沈月桐很着刘姨上楼,他身后跟着一个板着脸的大汉,是同殊在庄子里挑出来的好身手,毕竟行走烟花柳巷之地,不能还是带着丫头太监。
花朝楼一二楼喧闹嘈杂,三楼便是要大价才能上的,至于五楼更是一掷千金,贵人们不止是为了捧花魁,还为了五楼的姑娘更守规矩。
正到三楼往楼上走,一个身影从楼梯旁的屋子闷头跑出来,将沈月桐撞得一个踉跄,还是南风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沈月桐,将那个没头没脑冲撞过来的小丫头推开。
沈月桐惊魂未定,下意识地扶了一下发髻,生怕露出马脚。
刘姨:“干什么呢?毛手毛脚的。”
话音未落,一个男人追出来死死攥住小丫头的手腕,一时间周围酒气熏天。
沈月桐一眼便认出来,是户部尚书家的嫡子洪重元,少年时也都一起入过学堂。
洪重元的手已然搂住了小丫头的腰,任由那女子如何挣扎也无法逃脱:“别走啊,伺候伺候小爷我怎么了?”
又有一红纱女子追出来:“公子,她一个没长开的黄毛丫头,不会伺候人,还是我来吧。”
三人扭在一起,乱成一团,洪重元是当下俪都一等一的纨绔,酒劲上头,那还知道什么怜香惜玉,将身着轻纱的女子一把推倒在地,轻纱撕裂,露出的肌肤晃了沈月桐的眼。
刘姨陪着笑:“洪公子,荼荼这丫头确实没调教过,不会伺候人,要不我给你换,换个好的。”
洪重元不耐烦地一摆手,将荼荼搂得更急:“少糊弄老子,你家的贵客越来越多了啊,现在只给老子安排个六年前红火了几日的白玉,当我好说话吗?”
说着便不顾众目睽睽,撅着嘴就往荼荼脸上揍。
沈月桐的心跳得很快,她明知此时自己应该置身事外,毫不在意地上楼,可是她却推开南风向洪重元走去。
洪重元忽然手腕剧痛,来人将他的右手反剪,荼荼趁机逃离,躲在白玉身后,止不住的啜泣。
沈月桐定住脚步,真是冤家路窄,那人不是萧准又是谁。
“重元兄!”话音一出,沈月桐更觉头疼,长孙品鸿要摇着折扇,俨然一副翩翩贵公子的风流姿态,他走到洪重元面前,“过头了。”
洪重元疼得酒醒了大半,一见是长孙品鸿:“品鸿兄,你也来了?你家老头知道吧。”
长孙品鸿笑着用扇子敲了下他身后之人的肩膀:“不止我。”
萧准松了手,洪重元回头一看是他,恨得牙痒:“萧大将军啊,失敬失敬。”
长孙品鸿:“不止我俩。”说着,他侧身一步,正在悄无声息上楼的沈月桐瞬间暴露,“沈兄,来都来了。”
“很好。”沈月桐心里暗骂,走是走不了了,她只能挤出一抹微笑,装作若无其事地回过神:“都在啊。”
洪重元傻眼了,他支支吾吾地说:“公……”
萧准及时接过话头:“公子不常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