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眨了眨眼,无奈说:“还不是周想他们太放纵,非要通宵,我上次通宵还是高中的时候。”
魏嘉越:“知道自己会受不了,下次就直接说出来,不要跟着大家疯。”
唐乐瑜问:“那你呢,习惯熬夜是不是因为在国外经常跟着当地的人出去嗨皮?”
魏嘉越的手始终放在棉被上,像是有强迫症一样不断地抚平被子上的褶皱。
他静了一会,否认:“我出国又不是为了玩的,我是去工作的,熬夜也属于正常现象。”
唐乐瑜看着他。
微暗的灯光在他脸颊上打了几道阴影,将他的骨相衬得格外瘦削。
她仿佛看到过去六年中,在与今天差不多的灯光下窝在椅子里敲键盘工作的魏嘉越。
“累吗?”唐乐瑜突然问。
她的话有些没头没尾,魏嘉越静静看着她思索了几秒后,摇了摇头:“不累。”
他语气很轻,片刻后补充:“能早点回来,就不累。”
不论魏嘉越离开究竟是因为他是野心家还是为了别的,在语言不通的国外摸爬滚打六年,要吃的苦必然是不会少的。
唐乐瑜不知道魏嘉越是靠着什么信念在那个陌生的国度熬过来的,他一向坚韧,或许对他来说,六年也只是咬咬牙的事。
房间里无比安静,空调与加湿器都开着,有机器运行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
唐乐瑜不想持续这种古怪又带着说不上来的惆怅的气氛,便缓和道:“你知道我说的上次通宵是什么时候吗?”
魏嘉越不假思索:“应该是猜到了。”
唐乐瑜轻笑了一声:“你很会猜吗?”
魏嘉越:“只会猜你的。”
唐乐瑜难得感到心花怒放,病痛感似乎都消散了些。
她靠在床头,看着魏嘉越,回忆道:“是你二十岁生日时,我们在江边陪你过生日,遇到有人跳江,你二话不说就跳下去救人。当时哥哥他们去买东西了,只有我和你,你跳下去后,我被吓得不知所措,还哭了起来。直到你抱着落水的人一起上来,我才渐渐回过神。”
那时候是三月份,阳春季节。
江边微风和煦,不算太冷,但也绝对算不上热。尤其是湖水,与冬日时温度相差并不大,冷得刺骨,任谁都受不了。
魏嘉越上来后也被冻得瑟瑟发抖,唐乐瑜把自己的开衫外套脱下来给他取暖,自己只留了一件单薄的打底衫。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魏嘉越不知如何安慰,想了半天说了一句:“别哭了,生日当天救人,我也算重生了。”
后来落水者的家人见到魏嘉越,年近四十的贵妇人甚至想给魏嘉越跪下,她说了一堆感谢他的话,魏嘉越也不知道哪根筋抽了,当晚便带着一群人去了纹身店,在自己的胳膊上纹下了那个英语短句。
【ambition to move higher】
句子是唐乐瑜给他的开衫上秀的,但又恰好与他还算相配。
他兴冲冲地纹在身上,离开纹身店后直接穿着那件湿了又干的老头衫,行走在黑夜中向大家展示。
结果可想而知,回到家里没多久,就高烧不退倒下了。
“你跳湖救人的事情让我心有余悸,又知道你烧到了四十度,怕得一整晚都不敢睡,每隔一个小时就要跟你发条短信,即使你不会回复。”
唐乐瑜猜测那时他的感觉或许与现在的自己差不多,可如今的她幸运地得到了魏嘉越的照顾,当初的他却不愿麻烦所有人,独自在家里硬抗。
“魏嘉越,那时候我真的以为你会死,以为我的生命里再也没有你了。”唐乐瑜说,“我才刚刚接受了与你成为朋友的事实,你就不顾生死地去逞英雄。”
她越说越停不下来,原本想要缓和气氛的目的也渐渐被抛之脑后。
“后来我又确定了将来一定会和你在一起的结局,你却又一声不吭地离开,连跟我说一声都没有。”
“我的人生原本顺风顺水,遇到你之后变得坎坷曲折,连想要的东西都不再是一定能得到的。”
魏嘉越满脸歉意,隔着棉被握住唐乐瑜的手,想起刚刚她才打过点滴,赶紧又松开了些。
“小瑜,你还记得我说过,人活在世界上一定要给自己留一些难以做到的念想吗?”
唐乐瑜记得。
他说他的日子过得一塌糊涂,无数次觉得世界操/蛋,他懒得继续往前走,但一直都是用这句话来安慰自己要坚持的。
给自己留一些念想,为了实现它而坚持。
“当初我的念想是往上走,不求成为人上人,但至少要出人头地改变现状。”魏嘉越后,“后来出国,我的念想不再单纯地是为了这些。”
“我之所以坚持,是因为当初说过,我要为了一个人回到南市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