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头,咯咯笑出声,在癫狂中透着几分异样的纯真,似是没有听懂韦顺话中的意思,甚至根本没有听到。
“哈哈哈——”
韦顺的目光如毒蛇的信子般在她身上逡巡,想要找出第二处破绽。
早不疯晚不疯,偏偏在这时候疯,别说那位生性多疑,就算是他,也不敢轻易相信。
她手里抓着李氏一族、甚至是他们整个阵营的命!
诏狱中阴冷而潮湿,在略显瘆人的笑声中,他又开了口,声音虽低却满是威胁:
“姑姑当初既已做了选择,如今还是莫要倒戈的好。一旦招认将两边都得罪了个尽,届时便无人愿保姑姑族人的性命了。”
“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姑姑,切记思量清楚。”
深深望了她一眼,韦顺没再停留,走远了几步,扬声对狱卒道:“此人至关重要,即便疯了,也要好生照顾。”
他不能确定,但直觉她是装疯,绝不能轻易放下防备。
想要一劳永逸,再不受其困宥,那就找机会斩草除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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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承明殿里混进了细作?”
朱缨神色惊怒,坐在龙椅上狠狠捶了一下手扶处,自语道:“怎会如此?”
宫里被她派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现在周岚月说她寝宫里神不知鬼不觉进了细作,这叫她情何以堪?
那些人的手究竟有多长,竟都伸进了她宫里。
“陛下宽心。”
周岚月将细作易容的事重述了一遍,开口道:“他们手段着实高超,不仔细是看不出的,再者先前从未见过易容这样的法子,我们没能发现实属正常。”
她给了朱缨一个安心的眼神,继续说:“好在有惊无险,我们也能多个警醒。这样的意外,以后不会再有。”
承明殿的人又被仔仔细细查了一番,确定没有异样。
事情已过去许久,他们最终没能查出背后指使之人,只能咽下这口闷气。
朱缨叹了一声,再说话时不难看出关切:“朕听表兄说你因为此事受了重伤,醒来没修养几日便又下地当差了,想必现在也没好。朕准你个假,许你回去歇着。”
“这都多久过去了,哪里还用歇。”
周岚月满不在意:“陛下方才赏了不少好东西,臣只要看见那些财宝摆在自己家里,就觉得什么病痛都好了。”
说罢,她有些不满:“宁深那家伙说话夸张得很,陛下可别全信。”
朱缨知道她爱财又抠门,是以赏赐时特意投其所好,听她贼兮兮的话语不由笑了一声,展颜道:“他那是替你邀功呢。”
她这个表兄对外像谢韫一样话少,可到周岚月的事上就像变了个人,生怕她立了功却被浅浅揭过去。
一腔八卦心燃起,朱缨压低身子,凑近问道:“好似今年春日开始,你与我表兄的关系近了不少?你可莫说是我的错觉。”
周岚月看她这副模样就知道没好事,摸了摸鼻子掩盖不自然,嘴上开始大逆不道:“陛下与督帅重归于好,现在周身舒畅,便要乱点鸳鸯谱了?”
朱缨当然心情甚佳,微歪了头辩道:“这是什么话,朕只是关心你与吾兄近来关系如何,何曾提到什么情爱?”
周岚月不服气,正要开口,身后一声轻响,门外宫人进来禀报:“陛下,宁国公在外求见。”
“瞧,正说着呢,人就来了。”
朱缨笑望她一眼,扬声应:“请进来。”
殿门缓缓开启,宁深走进大殿,向龙椅上人行了礼,又冲周岚月礼节性一拱手。
然而某人在私下不怕失礼,她刚被天子取笑过,正是心烦的时候,宁深又正正撞到枪口上。见他冲自己打招呼,她连礼都没回一个,只没好气地向旁边挪了一步。
宁深:“······”
他不知又是哪里惹了这位大人不快,略带诧异地转过头,向朱缨无声询问。
后者噗嗤笑了,含着深意道:“表兄不必挂心,是朕说了些不合时宜的事,惹恼了周大人。”
敢情是两人说话生了气,所以就迁怒于他。
宁深无奈,但也好奇究竟是什么事,没等他开口问,朱缨憋不住话:“是周大人的婚事。”
旁观者清,她作为第三人看得明白,这两人现在的状态,恐怕不只是关系近了这样简单。
周岚月听她胡说八道,立马明白了她的意图,原本垂着的眼当即抬起瞪大,示意她不要乱来。
朱缨才不怕她,又添了一把火:“应是快要定下了。”
宁深听罢果然一顿,先是微怔,之后侧首看向身旁人,眼神中不知含了何种情绪,“周大人要结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