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韫坐下,“这条线索至关重要,陛下心急如焚,日日不得安眠,怎会不想快些查清?”
“若今日放手,经年过后,我们该去何处寻找白宗庆的踪迹?那是个活生生的人,不会一直在原地停留。”
这一番话直直戳进了谢成的心窝子里。
陛下勒令他们在蜀州不许沾这件事,无非是担心他们的安危,哪里会是对真相不急切呢?就像将军说的,这个渐台寻查许久都毫无头绪的人,好不容易在商市有了下落,如今只需顺藤摸瓜,若这次不做,待几年之后,他们真的还能再次找到白宗庆吗?
况且,明天将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也许这次放过,下次见到的就是他的尸体了。
天下没有那样好的事,机遇只有一次。他们不知道没有这条线索会失去什么,若是找不到,或许就永远无法得知真相。
找不出劣币一事的幕后之人,陛下嘴上不说,心里又该是如何的失望呢?
至于安危什么的······
他明白,将军从来都把陛下的事放在第一位。而他与渐台上下,皆以将军马首是瞻。
沉心思索后的谢成下定了决心,他起身抱拳,坚定道:“属下这就去唤吕述!”
见他想通,谢韫神色松动,补充道:“慢着,先把肖远叫来。”
作为红缨军统领、朱缨派遣随行的最大“眼线”,他得亲自把人说服。
---
今日圣上驾临,素日昏暗不见光的景阳宫难得点起了几盏烛火,暖黄色的光将大殿照亮不少,看上去多了几分人气。
“陛下今日,怎有空来了本宫这里?”
李贵太妃坐在侧位,操着低哑的嗓音,向主位之人询问。她垂下眼似谦恭状,遮住了其中含着的阴郁。
听说朱绪近日尤其爱去崇政宫,这是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才把她招了来?
宫女敬上的茶被朱缨搁在桌上未动,她只看了一眼,而后笑着接话道:“朕多年未见李娘娘,听闻您玉体欠安已久,今日恰好想起,便想着来探望一番。”
她视线转移到身侧之人身上,深居简出的李贵太妃上妆梳髻,看着却没什么精神,细腻的脂粉铺在脸上好似戴上了一张假面,遮掩不住遍生的细纹和满面的憔悴。
她暗自心惊,算下来李氏不过三十几岁,竟已是如此老态,可见多年来生活并不舒心。
“多谢陛下挂念。”
淡淡望了一眼送来的各种珍稀补品,李氏道谢:“都是老毛病了。”
说起来,朱缨小时候没有见过她几次。但母后离开后,这位贵妃也曾风光得宠过几年,不过她到江北没多久,就听说其圣宠大不如前了,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
朱缨对父皇想宠幸谁不感兴趣,不过,这位贵妃娘娘孤居深宫十数年,也是个可怜人,好在膝下有子,也算聊作慰藉。
若是生在一个简单的官宦之家,身后没有那样庞大的家族,或许日子还能好过一点。
半真半假客套了几句,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沉默。
殿内安静许久,朱缨主动开口:“朕有一事不明,还望娘娘解惑。”
“陛下请讲。”
“朕听其他几位太妃说,明安太后生前礼待后宫,对各宫娘娘都极好。”
“明安太后”,是朱缨登基后追封给其母的谥号。
她目光直视李氏,问道:“那李娘娘呢,也是如此认为吗?”
李氏袖中手指收紧。她从未如此称呼过宁氏,但这个称号无疑已经深深刺刻在了她心里,让她每每于深夜寂静时痛苦嫉妒到发狂。
先为皇后,后为太后,身前身后俱是尊贵无比,正如朱绪说的,她这一生都要被宁氏踩在脚下。
“太后娘娘待后妃极好,确是如此······”
她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是啊,宁氏贤德大度,宽容又和善,后宫交口称赞,无人不心悦诚服。若不是她及时知道了那件事,恐怕会真的眼盲心瞎,傻傻地与她做了好姊妹。
李氏心中自嘲,同时不免有些慌神。朱缨突然提起宁氏,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看来李娘娘心中亦如是。”
朱缨微眯了眼,声音微微增大:“无奈母后一生仁德,到头来却被奸人所害,到如今亦无从查知真相。”
“为人所害?”
李氏诧异:“那时太后身体本就虚弱,一直拿药吊着,却还是没能撑过去,怎会是有人蓄意谋害?应是陛下多虑了。”
“但愿如此。”
朱缨观察她的神色,又添了一把火:“娘娘可还记得绿瑚?”
“绿瑚?”
李氏按捺住狂跳的心,如常道:“陛下恕罪,此人本宫认识吗?好似想不起来了。”
“她是从前侍奉在太后身边的宫女,如今已重新回到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