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的,她慌忙地想。
金戈铁马、刀口舔血的日子过够了,她私心希望谢韫后面的岁月都能陪她在安逸繁华中度过,不愿余生再有半分风险。
听她竭力向自己解释蜀地的危险和困难,谢韫明白她的意思。
他不发一言,只是上前将她圈进臂弯。
周身被暖意包围,朱缨闭上眼,吐出一口浊气,不断默念让自己冷静下来。
待到她情绪平复了些,谢韫才开口,低声道:“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他清楚朱缨这是关心则乱。方才她说的那些话有夸大的成分,蜀地虽略有动乱,不似魏都安定,却远没有那么严重。
令她实在担忧难以放下的,是另外一件事。
“经营德宁钱庄的那个富商也在蜀地。”
朱缨从他怀中出来,压抑着眸中涌动着的情绪,“若真有圈套,你待如何?”
这才是真正令她不安的事。
确实,地动是天灾,无人能够操纵,可如今出了这等事,那些躲在暗处的人也清楚谢韫是赈灾最好的人选,便也算得到他或许会借此次机会,顺道去寻找那富商。
既然如此,他们会趁机制造什么样的“意外”,谁也说不准。
若她真让谢韫去,难保不是入了他们的圈套。这圈套带来的后果,她承受不起。
“那便请陛下赐恩,派遣精兵和最好的武器与臣同行。”
谢韫唇角微翘,竟还迎着她沉抑的目光开了句玩笑,随后认真道,“阿缨,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朱缨垂了眼,咬牙不肯松口。
他说的这些她其实都明白,谢韫办事她信得过,倘若一切顺利,她就能救下无数百姓,借机整顿川蜀乱局,赢取民心,同时寻到那个富商,查清劣币背后的始作俑者。
可这份好处,却要以他的安危作为赌注。
“忘记与夫子学过的东西了吗?为君者,当心系百姓,不徇私情。”
谢韫说:“我去后,必会万分小心。”
心系百姓,不徇私情······
朱缨突感疲累。她自问前四个字已经做到,可所谓私情,她有时真的摒弃不下。
她转身,望进谢韫的眼中。
那双眼一如既往地含着坚定和沉稳,让人见之安心,不惧艰险,让她想起从前战场上的无意对视,只要与他并肩,自己就能忘却一切胆怯,抛下所有畏首畏尾,携着一腔勇气策马入阵,最后顺利提枪归来。
方才离开军营不久的将帅,如今又要以另一个身份,奔赴下一个沙场迎战。
外面正下着好大的雨,萧瑟声不断击打着窗棂,想必殿后那几株开得正艳的桃花受苦不小,将要零落成泥,到了明日,就再也看不到那样的好颜色了。
殿中书案前的青瓷花樽早已被扶起摆回原处,里面的几枝桃花却未经风雨,如昨日一样泛着娇艳。
蜀州无有庇护的百姓,便如窗外的桃花凋零。
她在皇宫中锦衣玉食,看不到黎民疾苦,却不能似一叶障目,装作糊涂。
“你听好了。”
她久久未动,最终出声,低低的声音里压迫和威胁之意明显,“我会让半数红缨军与你同去,他们会给我报信。你若有意外,我必放下一切赶去蜀地,捉你回魏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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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许府刚刚被惊醒,书房中亮起了烛。
许瞻坐在书案后,手中拿着从皇宫中传来的消息,垂下视线,看不出情绪。
“屋漏偏逢连夜雨。”
他揉了揉眉心,语气中有着担忧和惋惜,“蜀地本就局势不安稳,如今又遭此祸事。”
小厮恭敬应声,接话道:“蜀州是易发地动,天降之灾,总是难以预料。”
许瞻叹了口气,之后问道:“其他人可有收到消息?”
“听闻陛下已命人晓谕内阁诸位大人,想必如今应是已然得知。”小厮答道。
“既如此,便去通知六部,尤其是户部。”许瞻道,“令严尚书加紧筹备赈灾所需之物,不可怠慢。”
小厮得令退下,许瞻独自坐在书房未动。
女帝不似其父行事优柔,想必此刻已经想好由谁主持赈灾,待到天亮上朝时便会公之于众,必须早些准备好救灾物资才行。
既然是蜀地······
屏风后传来脚步声,之后缓缓走出一个白衣男子,声线温润,听着有几分熟悉,“父亲,你打算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