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的日落是铺天盖地的暗红,辽阔的沙黄色地平线如同永无止境的牢笼,把疲劳的徒步者困在其中。渐暗沙海在红里起伏,像潮又像汐,顶托着一轮赤金如铁的红日。
不免太过荒凉。
“所以说,你是因为我骑马很帅气,所以才喜欢我?”李诗筝说,“那来吧。”
她只一侧身,利落地跨上骆驼的背部,朝沙尔玛伸出手,“上来,抓着我的手。”
看着那只白皙的手,不知怎么的,沙尔玛的心跳得比平时略快了。很奇怪的感觉。
他伸出手去触摸李诗筝的,再次撑着那柔软细腻的手心。依旧是很稳当的力道。
沙尔玛坐在她身后,李诗筝抓起缰绳,扭过头说:“抓住我的身体,哪儿都行。”
“你不怕我占你便宜?”
“我只怕你被颠下去了!”她哈哈大笑,突然猛地一甩缰绳,骆驼飞快地奔跑。
沙地一瞬间掀起了半米高的尘埃。
沙尔玛被这突如其来的颠簸惊得叫出了声,慌忙之间抓住了李诗筝的风衣下摆。
“骆驼在接近暴走的状态下,能跑到每小时七十公里,并且比短途马的耐力只好不差。你之前让它走得那么慢,我都替它觉得憋屈!”
李诗筝清脆悦耳的声音从热风里传来,从落日的红里缥缈过来。沙尔玛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颠出去了。他只好牢牢抱紧她的腰,就像溺水的人攀着一根浮木。
直到蓝河从天边缓缓悬落,李诗筝才让骆驼停了下来。
沙尔玛脑子晕晕乎乎,一个重心不稳就摔了下去。索性这铺天盖地都是细软黄沙,他并没有摔伤。只是那种内脏还未能归位的感觉并不好受,胃里翻江倒海,他丝毫不怀疑自己当下就能吐出来。
李诗筝跳下来,和正大嚼特嚼干草的骆驼一起看他,嘴角噙着一抹灿烂的笑意。
“车在宪在逃命时可是被马颠吐了,既然你是给他设套的人,那么你也应该感受一下才对。”
沙尔玛瘫倒在地上,用虚弱的声音说。
“你这个……歹毒的女人……”
李诗筝难得看到他吃瘪的模样,不由得心情更好了,她拍了拍衣摆,居然坐在沙尔玛的身侧,静静地欣赏着大漠孤烟。
过了一会儿,沙尔玛才缓了过来。
“我好不舒服……”他轻声抱怨。
“都怪你……”
这么说着,沙尔玛已经把脸朝向了她。那双含情眼里全然是水汽朦胧,整张脸又因为生理反应而自然地时而放松和时而收紧。果然脆弱的男人是最能打动人心的,这时候虚弱不堪的沙尔玛可比之前高高在上的沙尔玛可爱多了。他收起獠牙和利爪,并且把自己柔软的肚皮翻了出来。
“那就不要喜欢歹毒的女人。”
李诗筝用手背撑着下颚,语速很快。
“善良的女人会无休止的原谅你,只要你带给她一点点阳光,她就全然忘记你曾经降下的洪水。善良的女人早在你递给她美丽宝石的一刹那就伸出她的手,并且忠诚地对你宣誓,我愿意。”
“歹毒的女人只会不停的玩弄你,你带给她阳光她就打伞,你带给她一点点雨水,呵,那你就等着被淋透吧。歹毒的女人在你给她‘蓝河之泪’的一刹那只觉得,这家伙好在还有点用处,但是该他吃苦头的时候,坏女人也绝不会手软。”
她在说“呵”的时候,弧度可爱的下巴微微扬起,鼻腔和喉间发生共振,气息化为一道轻微的冷流,就那么拍打在沙尔玛尚且紊乱的心跳里。
“你不是歹毒的女人。”沙尔玛说,“你只是不喜欢我,所以对我狠得下心。”
“如果坐在你身后的是张闻亭,你一定不舍得甩缰绳,就像我去找‘蓝河之泪’给你,因为我不舍得你受到一丁点儿伤害。”
李诗筝沉默了片刻,轻笑一声。
“也许有相似之处,但不全是那样。”她说,“你对我的喜欢和我对他的......感情,不太一样,或者说根本不能混为一谈。”
“哦?”
“曾经也有一个人这么说,她问我是不是‘喜欢’张闻亭,但是我否认了。”
“和那个说张闻亭会玩弄你的是同一个人?”
“对。”李诗筝点头。
“那你为什么否认了?”沙尔玛突然就来劲了,“嘿,你该不会是要说,其实你也不喜欢张闻亭,只是想要玩弄他而已?”
“当然不是。”李诗筝用“你在瞎说什么”的表情看他一群,“没那么简单。”
没那么简单。
那是沙尔玛曾经说过的话,如今却被李诗筝用作回答。这很有意思,沙尔玛心想。
“你现在一定在想,李诗筝很有意思,对吧?”
李诗筝一语戳破他心中所想。
沙尔玛:“你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