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以清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自那日应承了宝龄之后,便果然安排人去办此事。
然而······
宝龄被人拎到傅以清面前的那天,西府也好闹了一场,她错过了,故而还未知情,犹在那里托人呢。
——却不知道,郭夫人登门的事情被宝珠知道,才消停了没几天,一时间如得了什么尚方宝剑似的,又闹将起来。
狄氏一番苦口婆心去劝她,她只当驴肝肺,一味地吵嚷,说得自己就是织女儿,狄氏就好比王母,定要隔绝一双苦命的有情人,喊得嗓子都劈了,狄氏心疼她,自然被她拿捏,只失望得掩面哭起来,并吵不过她。
宝珠越战越勇,又尖刻道:“娘不允我,也使得,我一头碰死了,大家干净!”
狄氏一听这话,顿时便如万箭穿心一般,指着宝珠说不出话来,纵然有众仆搀扶,也还是向后栽去。
乱糟糟的又都忙着去看顾狄氏,正此时,背后却有一人淡淡道:“好,你既然有此决心,可见老话说的是不错的,果然‘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你放心,便是郭平明日杀人放火,我的话放在这里,你是嫁定了的。”
——一家之主耿玮发了话,便是狄氏再如何哭求,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耿玮劝妻子道:“郭家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便是九成的把握,也还有一成的不确定,谁也不能保证什么、笃定什么,何况我见那郭夫人说得也算恳切了,何妨让珠儿自己去蹚一蹚闯一闯?你此时不允她,便是转头送她进金窝银窝,总免不了她一辈子恨你我,又是何必呢?”
狄氏攥着帕子哭哭啼啼,不依道:“二爷这是什么话!当父母的,难道计较她恨不恨我么?自然是盼着她好的,只要她好,就算是恨我一辈子我也认了。”
耿玮啧了一声,又劝道:“话不是这么说的,珠儿的脾气你也知道,说她是倔驴,驴都要委屈的···你若是能劝得她自己愿意,那是两说,而今她认了死理儿,自个儿不愿意,若是不遂愿,她跟你别着劲儿,好日子也过不好了···何况,夫人呐,郭平这不是悬崖勒马回头是岸了吗?只要他真心悔改,何不顺了珠儿心愿呢?”
男人家心硬些,宝珠慌不择言之下说出那等话,耿玮一重恼怒一重心寒,如今是铁了心要任由宝珠自生自灭,让她好好跌个跤吃个教训了,故而一力苦劝,又道:“再退一万步,便是郭家果然不好,也要她自己去看看,自己觉着不好,到时便是和离归家,难道还会苦了她吗?”
到底也是回天无力了,狄氏一听这话,到似是溺水之人终于有个救命的稻草抓在了手里,渐渐的,也就死了心,听凭耿玮安排罢了。
宝龄滞后了一步方知,顿时有些无奈。
也不仅是她,从上到下,从傅老夫人到宝晴,都是一副意兴阑珊,老大没意思的情绪。
宝晴一边儿做着针线,一边儿向宝云和宝龄抱怨道:“我总以为还有的闹呢,谁想到最后会这么草草收场,都让人感觉着荒谬。”
虽这么说,可你要说她有多懊恼,也不见得——话音刚落,转而就捧着绣绷子对宝云道:“二姐姐,你瞧我这个鱼眼睛,怎么绣也不对,呆呆的。”
宝云怕事,方才说宝珠的事情,她是一个字儿也不敢接,一听说这个才忙凑上去,细细地告诉她诀窍。
宝龄比起宝晴来又还要更差一些,如今仍在练水波纹、叶脉纹等,还不曾上手绣整幅的花样儿呢,不过,她描花样子是一绝,又快又稳,描出来的也极清楚立整。此时就趴在炕桌上,正描着一幅“四时景”。
宝晴勾头看一眼,抱怨道:“四妹妹,跑神儿了吧?怎么这半天才描了两笔?”
宝龄确实是在跑神——描着石榴她忽然馋嘴了,想着石榴的味道口舌生津,手头可不就慢下来了?但她很会栽派,倒打一耙道:“才不是呢,是三姐姐的笔不好!”
说着支使起宝晴的丫头,“翠瑛,取剪子来,这笔得修一修。”
宝晴撇撇嘴,抱怨她道:“瞧你,干一文钱的活儿,倒得三文钱的本儿。”
说得姐妹几个都笑起来。
宝珠的事情,再没有人提了。
——谁还能替谁过日子不成?
这一幅“四时景”倒也团簇好看,两位姐姐齐心协力绣得,宝龄偶尔打打下手,总算赶出来了,镶了座炕屏,便算是几个妹妹送给大姐姐宝珠的添妆礼物了。
而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表现,宝珠如今称心如意,整日家也是春光满面,劲头十足地待嫁,做各样的准备。
闹了个沸反盈天的事情,就这样归于了平静,可是傅以清的人自然得力,自宝龄托付后,三五日就有了确切的消息。
还不是什么好消息······
——那日三个女孩儿结伴,月婵登门试探吕氏,虽则瞧着是天衣无缝,自以为丝毫没有露出破绽,放心地抛之脑后了,但她们又哪里是自小跑江湖见多识广的吕氏的对手?便是月婵比起另两个多些经历,那也是不够看的。
心下起了疑心,便连忙与郭平送了信去,郭平心知不妙,再一探查,自然查出是东昌侯府的马车来过,再不敢拖延,连忙就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