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若全然按照宝龄的心来,这事儿好办得很。
傅老夫人和侯爷都不是可惜东西的人,何况一个瓶子算什么呢?打了也就打了,下了学宝云去认个错儿,保管什么事都没有。
别说都知道宝云的胆子小不经事儿,此去肯定重话都不会挨一句的,即便是挨两句说,也不是坏事——从来见面才有情,宝云总缩着躲着,自然叫人家想不起她这个人来,若能得两句训斥,也是亲近了,也是好事呢!
可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奈何···宝云的胆子实在是小,让她去认错,只怕是还没去呢,先就吓死在半路上了······
其实宝龄本不是个热心肠的人,独生子女,也没长那个友爱姐妹的心,都是她方才不落忍多了一句嘴,说什么“推在我身上”,起了个头还没起好,现下倒是不太好置身事外了。
宝云犹在那里瑟瑟,宝珠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一味地添柴拱火。
正在为难之际,左右乱看之时,宝龄一眼看到墙角立着个半人高的萧何月下追韩信纹样的青花瓷梅瓶,当下“恶向胆边生”,想起个破局的“好”法子来,利索地站起身来就奔着去了。
说时迟、那时快,还没有梅瓶高的小宝龄一个使劲,就把梅瓶推倒了!
······
宝云不哭了,宝珠不吵了,就连谢先生也不淡定了。
宝龄站在一地碎瓷片中,无奈道:“二姐姐这下别怕了——有我‘珠玉在前’,肯定不会有人记得责罚姐姐了。”
“噗嗤。”
宝珠惊悚地猛抬起头——竟是素来不苟言笑的谢先生,笑出了声音。
谢先生越笑越畅快,不过片刻,宝珠也忍不住笑起来了,没好气地对宝龄道:“你这混不吝!竟也想得出?”
宝云破涕为笑,连忙跑过去牵着妹妹,道:“四妹妹小心,来,仔细扎了脚,我牵着你。”
估摸着时间回来的宝晴瞧着满地的狼藉,讶然眨了眨眼:“我这是···去了多久啊?”
······
至晚间,今日这场精彩纷呈的离奇闹剧,家大人们便都知道了。
——今日人也是难得齐全。
因是耿允文和耿允航的学院十日一归家的日子,满当当坐了一屋子,好几天都没有这么齐全过了。
耿允文文雅稳重,听后不过微笑,那点儿笑意一抿嘴就没了,摇头无奈道:“四妹妹···倒也算得上是急智。”
耿允航则更活泛跳脱些,畅快笑了一通,杯盏都握不住了,咕咚掉在地上——幸好是竹子的,不怕跌,听了大哥耿允文的话抹了抹眼泪,忍不住赞同道:“正是正是,连兵法都用上了,这可不就是一出‘围魏救赵’,四妹妹,你有将才啊!”
话音落被狄氏瞪了一眼,觑着傅老夫人的脸色,斟酌道:“然而,到底莽撞了一些,在自己家淘气些倒使得,又还有谢先生在呢,岂非落了外人的眼?宝龄啊,日后可不许这样了。”
耿玮衙门有事未归,侯爷虽心向着宝龄,有心替她辩驳,却又不好和弟妹争锋——人家狄氏是偷觑,他这会子就是殷殷切切地直盯着母亲傅老夫人了。
其实人家狄夫人的话也算得上是很中肯,很留情面了,宝龄自然是乖巧起身领训,宝云也连忙陪着站了起来。
宝珠只在一边看热闹,要她救场,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故而此时此刻,正被宝晴逮住了——连忙抢着开口道:“到底四妹妹是怕二姐姐挨罚呢,又不好撒谎顶替,这才想这个法子,替二姐姐分担。虽有一过,又有一功,心是好的,便是办法莽撞些,母亲也就不必太苛责了。”
说着被宝珠狠狠瞪了一眼,她也不理论,只和狄氏互相使着颜色。
傅老夫人扫视了一圈众人情态,这才慢悠悠开了口:“你三姐姐替你说话,然而,你虽有一功,却有一过。如今世家的做派,我很不赞成,教得哥儿姐儿们都不知庶务的做派,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耿宝龄,你倒是知道‘千金博一笑’么?好大的手笔!还有航哥儿,听跟着你的人说,你为买个扇坠子把这个月的月例花了个精光,还问你大哥借钱?叫我说,谁都别补贴他,就该叫他知道这个教训才是呢。”
——这回站起来垂首听训的,成了耿允航和耿允文了。
虽说有替耿宝龄转移视线之嫌,但人家说的是老道话,狄氏深以为然,也跟着责备了允航两句,宝云和宝龄也被扣了月钱,这事儿就算揭过去了。
青花梅瓶个儿大,又是故意推倒的,不比失手值得原谅,宝龄被扣的也多,宝云趁大家默默用膳的时候,偷偷扯妹妹的袖子,想把这钱补给宝龄。
宝龄虽不富裕,但吃住皆不花费,本想回绝,转念又一想,顾念着宝云的自尊,斟酌道:“钱都是陈妈妈收着,我要多要少也没用,二姐姐绣活极精巧,送一幅扇面给我吧?就要···萧何月下追韩信。”
宝云捂嘴偷笑,责她道:“你惯会淘气,哪有闺秀用这个的?”
宝龄见她一笑也是俏模样,便如那月下昙花一般,娴静婉转,忍不住便想要逗她多笑,一味痴缠,两下就哄得好脾气的宝云连声应下了。
宝云的性子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