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荫第一次近距离看神仙打架,尤其是两个还没有幸合作过的神仙跟一位合作过的神仙打架,他没跟自己的演技对比,现在是学的时候,尽量能记住更多的细节,随后才是整理成经验,吸收为自己的知识的时候。
舞台上,换上服装,焦老爷子就像一头老了的老虎,看着无精打采的,但威风还在。
手里拿着酒樽,焦老爷子坐在上头,大屏幕上明显能看到,他的目光一直在两个对手戏演员的身上转悠。
这是唐高祖考察,同时也是平衡两个太能干的儿子的势力的一次试探。
“秦王功大,我意已决,”焦老爷子把原本应该放在最后的四个字放在前面了,他跟秦王说着话,却毫不掩饰地看着太子,嘴里说,“我打算给秦王天下的荣耀,天大的实惠,秦王意下如何?”
国强老师低着头,表现的很谦恭,但他的目光,却和对面不到五米的同样跪坐着,低着头,但没有看他的太子脸上看去。
飞快看了一眼,然后马上作臣服状,国强老师既没坚辞也没喜形于色,表现很平静,但不平淡——君父赏赐你还不满意,你想要什么?
“臣遵旨,臣谢陛下。”国强老师的声音有点疲惫,他用一点稍微掩饰不住的欢快表达他的心情。
当然,这是表演。
“你满意就好。”老爷子笑的很意味深长,然后挥手,“来啊,把朕准备好赏赐给秦王的金珠宝贝绫罗绸缎抬出来,请秦王过目。”
然后,没理会国强老师,焦老师定定看着陆老师,彷佛表达对太子的不满,一副唐高祖的口吻,问道:“太子,你意下如何?”
陆老师只通过一个小动作就把建成太子的心思表达清楚了。
没有握拳,没有浑身发抖,很风淡云轻的,他面朝秦王,稍稍坐了起来,把跪坐的姿势变成了稍微有些跪拜嫌疑的姿势,然后欠身向君父回复:“臣赞同,非此,不足以表秦王不世之功。”
国强老师骇然,连忙避开坐席,跪拜致谢:“臣谢太子夸奖,”然后直起身来,笑容浮现,道,“也赖大哥坐镇长安,辅佐陛下,臣才敢放心和敌人拼命。”
这称呼,啧啧。
火星四溅啊。
大哥坐镇长安,二弟真敢放心和敌人拼命吗?
剥夺军权,临阵换将的事儿,大哥可没少干啊。
但是你刚才那小动作,我就当是接受了,算是我这个征战天下的二弟,接受你这个吃现成的太子的感谢。
“好啊,你们兄弟和睦,朝廷才能安稳,朕才能放心,秦王很好,太子,”老爷子停顿了一下,“嗯,有功,也有功,好自为之。”
舞台上没有第四个人。
但焦老爷子却往太子另一侧轻轻的,定定地瞥了两眼。
那是齐王元吉的位置。
“都很好。”唐高祖说。
秦王功劳太大,几乎封无可封,皇帝老子心里也不踏实啊。
可他也知道,齐王可不是死心塌地给太子当帮手的,他是在利用太子。
这个时候,彷佛很有默契的,陆老师一转身,向自己另一边微微侧身,彷佛表达感谢。国强老师举杯,向那边微微让了一下,嘴角一收,轻轻地哼的一声,然后,举着酒樽向自己另一侧提了一下,漫不经心地道:“盛饮。”
陆老师正拿酒樽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稍稍往后一仰,眼睛微微眯起,看着对面的秦王,半晌,也举起手中的酒樽,向一侧大声地道:“齐王,请。”
彷佛那就不是空无一人的空气,那就是齐王元吉,以及太子一党。
陆老师又提高了音量,做出越过齐王元吉,向下首举杯示意的动作:“诸公,请。”
然后,陆老师又向国强老师下首举杯:“诸公,盛饮。”
国强老师脸上怒色一闪,目光彷佛越过臣工,投向遥远的,甚至没有进金銮殿的自己的心腹,他彷佛能看到敬德挥鞭,能看到长孙无忌在算计人心。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也!
这时,时间马上到了,焦老爷子又举起酒樽,盛饮不大,但很沉稳,彷佛成竹在胸一样,他笑着,略有些得意,也有些无奈,还有些纠结,目光先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彷佛有宫娥才女,再往下首看,看着三个儿子,脸上有一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惋惜,最终在秦王那边停留了几秒钟。
他说:“诸公,请盛饮。”
再无一言。
可正是这再无一言,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唐高祖,也不是传说中的面团团,那也是一位从战乱中崛起的英雄。
评委席上,三位评委起立鼓掌。
关荫站起来鼓掌,或许有些人觉着这没什么,可他觉着,舞台上只有三个人,却彷佛是唐高祖的金銮殿,里头有歌舞升平,有美酒飘香,有宫娥才女,更有尔虞我诈。
那不是三个人的小剧场,那是一场战争大戏,战场在人心。
这样的演员,那不是演员,那是艺术家,是瑰宝。
他感觉到压力很大。
有这三位珠玉在前,接下来,他和李老爷子的戏,又能演出什么样的精彩?
关荫心里没多少底,但他知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