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吹雪只觉得自己仿佛在方才的对决中受了伤,心脏似乎出现了裂痕,痛苦地流出苦涩的东西。
“绝对不会,我以剑发誓。”
玉罗刹笑吟吟的,有些新奇地打量自己的这两个年轻后辈:“年轻可真好啊,有说不完的话,许不尽的誓言。”
他从前也这样,直到死亡使他清醒——也或许是更疯狂的沉沦。
西门吹雪转头看他,冷道:“你要照顾好她,汤药一日不落。若照顾不好,我便杀上罗刹教。”
玉罗刹假作难过:“我可是芙儿的亲舅舅,怎会对她不好?”
西门吹雪不再说话,他无言地感受了片刻妹妹的依赖,最终还是狠下心来,将妹妹推了出来。
从来都是西门芙望着他的背影送行,如今两人调换了位置,这份痛苦就由他来品尝了。
一行人走后,西门吹雪在西门芙院中的石椅上沉默坐了许久。
直到乌鞘长剑结出薄薄的霜,直到朝阳升起白霜化露,直到管家梅伯和婆子们前来查看情况。
“庄主,大小姐她……”
西门吹雪一夜未睡,可他似乎比平时更加清醒,冷道:“她走了,去追寻自己的生活。”
说罢,他就提起剑,径直往梅园去了——已到了他平时练剑的时间。
山庄的仆从们只觉得,庄主的剑意更冷了。
一日日下来,他眼中的神色更加冰冷,他的剑更加快,那一身剑势更加恐怖惊人。
这不是错觉,西门吹雪已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
他不敢回想过去与妹妹生活的点滴——对于一个剑客来说,刚看清了自己的内心就不得不与心上人分离,这实在太过痛苦。
于是在他的不去想、不去思念当中,他的无情剑法似乎突破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西门芙在与不在,回与不回,都似乎与他关系不大了。
可这真是他想要的吗?
西门吹雪看着自己手里锋芒毕露的剑,陷入了沉思——可下一刻,他竟想不起来自己刚才在思考什么了。
他只知道,那一定是一件让他记忆深刻、让他十分痛苦又期待的一件事。
他实在记不清了,却也不敢就此忘掉。
是什么呢?
梅花开了,洁白的花瓣落在他的剑上,下一瞬却被锋利的剑刃斩作两半。
*
玉罗刹的武功不愧是天下无双。
西门芙正在病中,却在舅舅的内力维护下没有半分赶路的不适。
待她出关,行至到罗刹教时,一身的病不仅没有严重,反而接近好转痊愈了。
阿芙坐在玉罗刹为她准备的石室中,看着自己的双手。
这次能好得这么快,或许是因为她远离了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之一——西门吹雪。
天道向来是最关注它的宠儿们的,既然离开了它的视线,它自然也就不再为难异世之人。
阿芙收回手,眼神中一片静默。
如此正好,她就有更多的时间来完成自己的任务了。
玉罗刹并不打算立刻将西门芙推到人前吸引众人的目光。
毕竟这是他的外甥女,是他早死妹妹遗留下的唯一血脉,可不是玉天宝那个废物工具。
他给了西门芙关于罗刹教这些年来的事务记录,灭了哪个沙漠里的小国、吞并了哪几个帮派,教中长老何许人也、又擅长什么武功……
玉罗刹毫不担心揠苗助长的问题,而西门芙也果然不负他的期望,仅用一月的时间就已将事务做到心中有数。
而这一个月的时间,对于已经被老鼠挖得满目疮痍的罗刹教来说,已经是玉罗刹隐瞒住西门芙存在的最长时间。
这日,西门芙仍旧在石室中看书。
被藏在这里一个月,不得外出一步——西门芙对此接受良好,毕竟她早就习惯类似的日子了,更何况这一个多月太过充实,叫她根本没有功夫多想。
然而往日里一向安静的室外,今日却格外吵闹。
“我倒要看看,老头子从外面带回来的野种长什么样!他还想抢我的位置?做梦!”
一道蛮横的、充斥着恶意的声音传来。
“哎呀呀,少主您可千万别……”
石室大门被人猛的推开,几个人冲进了石室里。
西门芙不慌不忙地阖上手里的书,轻轻浅浅地抬眼望去。
“你……”
玉天宝闭上嘴,愣在了原地。
石室中的光线不太好,只桌案这处有最亮堂的天光。这时候照在西门芙的半边脸上,越发显得那张脸如玉人一般。
从没怎么出过罗刹教,见过的女人比沙漠狼还要少的玉天宝几乎是看得出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