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慢悠悠走了好一会儿。
余江荷叼着狗尾巴草,姿态悠闲地走在最前方。
他们现在去的方向好像和那个侍童领的路完全不同……
林舜乾盯着她的背影片刻,身边的周孟和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毫不见外地拍拍林舜乾的肩膀,笑嘻嘻地问道:“三殿下在看什么?”
思绪被打断后,林舜乾收回目光,在心底自嘲了一声:有什么好怀疑的?这个突然出现的“余姑娘”武功明显比他高强,左右也打不过,倒不如放下提心吊胆的心,还能自在几分。
他回了一句“没什么”,就又闭口不言了。
周孟和整张脸皱成了一团,在心中狂叹气:闷葫芦啊……可真是个闷葫芦!就不能多搭两句话吗?!我都快找不到话聊了!
他眼珠子一转,想到了个好的话头:“诶,三殿下,国都是个怎样的地方?我还从来没去过呢!哦哦,我忘了,你们北边的人好像都称它为……洛都?”
林舜乾脚步一顿,又很快如常。
洛都。
他明明才离开不足一月,此刻再听到这两个字却只觉恍如隔世。
“我……”第一个字挤出唇缝,他却突然找不到可以继续说道的词句。
洛都的繁华都与他这个被忽视的三皇子没什么关系,印象中除了马车帘子被风吹起后露出的街景一角,就只有沉默、死板、时时刻刻都仿佛罩着巨大阴影的宫墙。
还有什么……?
……
他思索许久才想起母妃温顺怯懦的声音:“……乾儿,再忍耐一会儿就好了,你会有机会离开这里的。”
离开?
他现在是离开了,只不过是从一个牢笼跳到了另一个牢笼。
“三皇子?三皇子!”
“嗯?”林舜乾应了一声,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看了周孟和一眼。
极轻的转眸,却让周孟和对上那双眼睛后一时语塞。
“没什么……就是看你半天没说话,还以为你怎么了。”周孟和察觉到自己的停顿后讪笑着转移了话题,“……我是不是不该提洛都啊?”
“也没什么不能提的,”林舜乾收回视线,淡淡回道:“只不过我在洛都时没什么机会上街,洛都是什么样的,我说不出来。”
“这样啊。”周孟和失望地叹了口气。
唉。
他还想知道五步一楼,十步一阁的宫殿,视锱铢如泥沙的王孙公子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周孟和一时沉浸在惋惜的情绪里,没有开口。
另一边的余江荷也没加入他们谈话的打算,于是,林舜乾耳边的人声消失,只有步调不一的阵阵脚步声应和着山林间的鸟叫虫鸣。
终于清净下来了。
林舜乾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但他这口气显然松得太早了。
周孟和很快就从惋惜的情绪中抽离出来,他转转脑子又找到些问题,正欲开口问询,就被打断。
余江荷停下来,余光瞥了周孟和一眼,略带嫌弃地开口道: “行了,别在那里问东问西了,显得你很没见识一样。”
周孟和嘟囔了一句 “我都没机会出崐州,本来就没什么见识啊……”后闭了嘴,不再说话。
余江荷压根没听他嘟囔了什么,她转头看了一眼三皇子,道了一声:“再走几步就到了。”
听到这句话后,走在周孟和身边的林舜乾眼神微动,打起了几分精神。
三人又继续向前走了一段路,远处屋舍的轮廓从模糊变得清晰可见,嘈杂热闹的人声逐渐取代了山林的声音。
“到了。”
林舜乾的脚步随着这一声慢了下来,他止步——和他以往见过的街市相比,这里显然称不上繁华,但在深山中,能有这样一个屋舍俨然,来往行人阔步挺胸、精神抖擞的地方不得不令他感到讶异。
他从洛都来崐州的路上,所见百姓皆面色惶惶,这云沧宫又是如何将治下理得如同桃花源一般?
正沉思着,突然,他的目光被一个刻着字的石碑吸引。
石碑上“石鸣”二字的走势如游龙,如惊雷,起承转合之间仿佛能窥见刻字者下笔时的快意潇洒。
这是……
“这便是石鸣镇的石鸣碑!”周孟和见林舜乾盯着前方刻字的巨石若有所思,一时又来了精神,他得意地指着巨石同林舜乾炫耀道:“这上面的‘石鸣’二字可是我们上任宫主所刻呢!怎么样?”
林舜乾点点头,没有吝啬赞扬:“连洛都的大家都比之不及。”
周孟和拍了拍他的肩满意地大笑道:“三殿下眼光不错嘛!”
肩上传来的力度重得出奇,林舜乾看了眼毫无自觉的周孟和,假笑着默然不语。
周孟和压根没注意到林舜乾浑身抗拒的情绪,他拍完回头后才发现余江荷早在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