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府连着热闹了好几日,天天宾客盈门,摆不完的席,待不完的客,止不住的笑。
这天,喧嚣的陆府,难见的安静。夏日的午后,天空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紧紧往下罩,整个陆府,仿佛置身在一个巨大的蒸锅中。
冰镇酸梅汤那丝丝凉意还未飘出碗口,便被空气中的热气一口吞噬。
陆家母女对坐无语。
“娘亲……”陆云华终究开了口,然而对方只是闭紧嘴巴摇了摇头,眉间写满纠结和苦楚。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陆云华看着娘亲,却不知能做什么,只默默地听着彼此细微的呼吸声。
桌上那无人问津的冰镇酸梅汤,已没了凉意,早和酷暑对酒当歌。
“华儿……我的好女儿……我本以为可以留住你的……真的……”陆母突然痛哭出声,虽极力克制,但房间里仿佛有一块看不见的磁石,将她的眼泪一滴一滴地吸出。
“娘亲,到底怎么了?”陆云华的眼泪溃了堤,止不住的泪水不知缘由地倾泻而出。此刻她有一万个问题想要问,可临了了,却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抱着娘亲哭。
母女两个抱着哭了许久,终究是哭累了,陆母擦完自己的眼泪,又帮女儿擦。好几个抽搐,总算勉强把情绪稳住:“华儿,你最近可有梦到什么不一样的事情?”
“啊?”陆云华直接愣住。
“华儿……”陆母说着又开始掉眼泪,“你可有见到卖茶的老人?”
陆云华的脑子瞬间僵住,眼睛瞪得大大的,此刻没有言语可以描述她的心情。
“可有?”陆母继续追问。
陆云华木然地点了头。
“是了,那就是了,说的都对上了……”陆母绝望地念叨着。
“娘亲,到底怎么回事啊?女儿不懂,女儿真的不懂啊。”陆云华反握住陆母的手,眼里有急切,有不解,有担忧。
陆母笑中带泪,泪中带崩溃,她不知该说什么,又能说什么。她甚至寄希望于只要不说出口,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一切就都还和过去一样,一家人可以和和美美地过日子。
“我来说吧。”陆父迈着略颤抖的步子,缓缓进了门。
陆云华微微行了个礼,两眼含泪地喊了声:“父亲。”
陆父面沉似水地坐着,挥手让送茶进来的银针退下。过了好半响,似乎才下了决定,清清嗓子,终究开了口:“华儿,这事我跟你娘亲瞒了十五年,这十五年的安生日子让我们以为事情都过去了,可以瞒你一辈子,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
“瞒我?”陆云华完全听不明白。
“十五年前,我们家做的是茶叶生意,那一年的碧螺春少见的好。我跟你娘亲想着带你去见识一番,也去看看你将来要生活的地方……”陆父见女儿张口想说什么,摇摇头制止,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孩子,爹爹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但你先别问,让爹爹把话说完。”陆父见女儿点头,便继续打开话匣子,“可不知缘由,你到了地方就突然害了病,爹爹散尽钱财,可是药石无医。后来,算命的,跳大神的也是请了一波又一波,可是你日渐消瘦,连床都下不了。”
“别说了!”陆母突然崩溃,她没法随着丈夫的话重新经历当年。
“夫人。”陆父走向陆母,揽她入怀,“夫人去休息会吧,下面的事情,我会跟华儿说清楚的。”
陆母没有依言回房,反而推开丈夫的怀抱,回身抓住女儿的双手,坚定地开口:“不,接下来的,由我来告诉华儿。”
“华儿,那天你说想要吃青团,你都不知道娘亲听了有多高兴。自己跑去摘艾草,所有的事都亲力亲为,就想让你吃吃娘亲亲手做的青团。”陆母的坚强瞬间瓦解,眼泪又开始倾泄,好几个深呼吸,才勉勉强强能继续开口说话。
“可是,娘亲端着青团回来的时候,你却再不肯睁眼,也不肯开口,就那样躺在床上,放任你苦命的爹娘嚎哭,华儿啊……”陆母泣不成声,只埋在女儿肩头哭。
“十五年前,我死了?”这信息量实在巨大,陆云华难以接受。
陆父没有回答,只是接着未竟的话往下说:“你再没有醒来,父亲和你娘亲再不舍也只能办后事,想趁着天还未大热带你回家。哪知事情还没准备完时,有个少年人推门而进,说他能解我们心头伤。”
话说到这里突然戛然而止,陆云华带着不解带着不安看向父亲:“爹爹,然后呢?”
“那个少年人从身上掏出个水囊来,给你爹爹和我都倒了茶水,说喝了心伤自解。”陆母不知什么时候抬起头来,似哭似笑地开了口,“见我跟你爹爹呆若木鸡,那人又说他经过墙外时,见着一缕孤魂,扒在墙头上不肯离去,问了才知是这家女儿暴毙,不愿离开爹娘。”
见妻子无法往下说,已经缓过来的陆父接过话头:“那人说他有个朋友,伤了魂,正昏迷不醒。若我们能好生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