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被乱棍打死的小贼罢了。”
灵眇:“那看来这个小贼还蛮讲义气,说好结伴而行,这一伴,好几千年好几万年的时光都过去了。”
两人又重新聊起天来,像是第一次见面的那样,平和地,安静地。
“说起来不讲义气的还得是你吧。”月白语气没有一丝责怪,而是笑着说,“想当初我心意已决留下来的时候,可是个没名没分的鬼魂野鬼,就连鬼侍们都常常笑话我。你也不知道给我安个什么响亮的名号……”
月白刚刚来时,并没有资格做鬼侍,只能一天到晚跟在灵眇后头,那时候他也还不是后来能遮冥界半边天的尊者,作为初来乍到的孤魂,每天无非就是帮着灵眇看看一些无聊至极的书卷和公文。
小小亡魂,在冥界自然也得从小做起。
灵眇得逞地笑笑:“那我还不是为了锻炼你的能力?”
所以,月白刚开始只是个童子大小的小鬼,而且还有哭脸和笑脸的正反之分。他总说灵眇脾气不好,所以哭脸撒娇,笑脸卖萌。
灵眇笑他狡猾。
此刻,早些时候的尴尬暂时消隐下去。月白抗议道:“那好歹成了尊者之后,至少也给我换换样子吧!天天给人做牛做马,又是修结冥树,又是处理答辩,容貌还需要我自己修炼??!!”
灵眇夸赞道:“但你修得还挺好……”
月白根据自己从前的少年模样,终于在某天,成功地将高大威风的人形给修了出来!
聊了许久,灵眇当真是困了,打了个哈欠。月白见状,将桌上的书卷都整理好,站了起来:“灵眇,我们……”
灵眇知道他要说什么:“莫逆之交。”
月白的笑轻扬扬的,像是那夜风里飘下的柳絮。末了,他走到殿门外,不知为何又回头看了一眼灵眇:“玄砚……”
灵眇猛地把头抬起,与此同时,玄砚本人也一怔。
“此人,很好。”月白声音淡淡的,说完,就离开了。
灵眇在原地站了许久,愣是让玄砚叫了三声都没回话。玄砚把被子掀开,发现灵眇坐在床沿边,一直旁听的玄砚这时出声,说:
“月白此人,也很好。”
灵眇疲困地点点头,表示肯定。
其实玄砚多少也猜出来了点月白的心意,装作不经意般问道:“……那,你呢?”
灵眇把头靠在床边,喃喃着低声说了几句,然后彻底睡了过去。梦里是一些光怪陆离的剪影,和一些看不清人脸的低语声。
可即使是在梦里,也没有关于过去的半分线索。
她感到身体忽的一下腾空而起,转而被轻放在床榻上,腰间环绕着一双强有劲的手臂,哪怕是在梦里,也让人顿生心安。
有人替她把被子掖好。
玄砚因为躲的地方在床的内侧,所以要想出去,得绕过外侧的灵眇。他刚伸出半个身子,就被灵眇一个翻身拦下,继而倒在床上。
碍于不想把对方吵醒的想法,他只得按兵不动。
灵眇睡得熟,一只胳膊放在玄砚胸前。玄砚呆着思考了很久,最后轻轻捏住灵眇衣袖的一角往她自己那边挪了挪,谁料对方又往前进了几分,这下将玄砚这么大个的个子围堵在角落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无奈,他只能开口轻声唤道:“灵眇,你过去些……”
还在睡梦中的人,眼帘垂下来,遮住那双浅色的眼,纤长的眉睫在眼底淡淡地扫下一片影来。偶尔被梦中所思惊动,才梦呓出声。
“玄砚。”灵眇冷不丁又喊了句。
玄砚记起还在药铺时,灵眇说过的,她曾说自己的梦光怪陆离,原来,那些离奇诡谲的梦里也会有自己吗?他知道灵眇睡得沉时总会说梦话,于是突然想知道她下一句是什么。
于是两人僵持着这样亲昵的动作,没有移开。
玄砚安静地呆在她身边,问:“我在,你说。”
“我喜欢你……”
轻轻一句,却像一股来势汹汹的洪流,将玄砚心中尘封已久的堤坝冲决瓦解开来。浩浩荡荡的情愫在胸口出发酵、膨胀,长势汹汹。
玄砚声音低哑:“你再说一遍。”
灵眇却将脑袋凑过来,像只灵兽蹭着玄砚的衣角,呓语:“很香……我好喜欢。”说完,终于将脸侧过去了另一边。
玄砚喉头一滚,企图润泽干涩的喉咙,他趁机离开那方寸之地,用几乎是逃的姿势。从前所有书上学的,长辈教的,那些君子之礼,在这一瞬间跳出来,成了指摘他的教条规矩。
他抿了抿嘴,悄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