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明天才开业,今儿也没什么事儿干了,她干脆挤进人群里,打算瞧瞧热闹。
府衙门前坐着个妇女,头发凌乱面容憔悴,一边痛哭一边叙述自己的悲惨。
鹿知栀从吃瓜群众七嘴八舌的议论里大概拼凑起了事情的经过。
这个妇女早年丧夫,膝下只有一女,今年6岁。前几日妇女在河边浆洗,女孩在一旁玩水,结果一转眼人就失踪了。妇女在周围找了三天,仍寻不见踪影,便打算报官。结果,知府听了案情,直接以女童溺亡断了案,将妇女赶了出来。她不想放弃,走投无路,只得在府衙门外涕泗横流。
鹿知栀心里十分愤慨:这狗屁衙门怎么回事啊?这种事都不管,干什么吃的。
也许是这妇女痛哭的模样,让她想起了正在病床前守着她的母亲。心里又心疼又气愤,恨不得骂出声来。
但周围的人却只是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并没有她这般义愤填膺。
难道这种事情在这里很常见吗?
她凑上前仔细听去,旁边两人正在低声嘀咕:“女孩子哪怕找回来养大了,还是不免被人吃绝户。”“就是就是,女孩终究是别人家的人呐。还不如就此放弃,趁年轻再寻良配。”
几句话震碎了鹿知栀的三观。她一时分不清到底是衙门的不作为更让她生气,还是路人的奇葩言论更让她气愤。
“说什么呢?男孩子丢了就找,女孩子丢了就是别人家的人?”她忍不住跟那两人呛起声来。
“我说的有错吗?那你说她该怎么办?”两人中的高个子又呛了回来。
“既然官府不管,就大伙一起帮忙打听,人多力量大。”
“怎么打听,我们连她家孩子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两人中的矮个子讥笑道。
周围吃瓜的群众也纷纷点头。
鹿知栀自信道:“我可以根据她的描述画出孩子的样貌。”
吃瓜群众爆发出一阵笑声:“就凭你?”“画出来肯定也是相差甚远。”“我之前见过京城衙门的画像师,那可是大师王涣之的徒弟。就你也想效仿人家画像?”
鹿知栀没有答话,她走上前去扶起妇女。
“大姐,地上凉,我的店就在那边,你随我去店里暖一暖,咱们一起想想办法,也许我能帮到你。”
妇女低声呜咽着,如一具傀儡般在鹿知栀的搀扶下来到店里。
看热闹的人也都议论纷纷,围到了店门口。
“喝口水吧。”鹿知栀递上一碗水,又将刚在人群里挤扁的糯米团子放到她面前。
妇女嘴唇苍白干裂,一看就是好几天不曾进食了。
但她却并不喝水,也不答话,只是一味的抽泣。
“大姐,你家闺女长什么样?我得知道她的长相才能帮你。”
妇女这才缓缓开了口:“大概这么高,瘦得很。圆脸。”
“嗯嗯,眼睛呢?”
“眼睛不大,但是丹凤眼,很有神……眉毛稀疏……对了下巴这边有一颗痣……”妇女在脑海中复现出孩子的样貌,眼里时不时闪过一丝温柔的笑意,但总是立刻被更深的悲伤取代。
鹿知栀支起画架,按照妇女的描述画了起来。
只见她握持铅笔,手腕轻挑,笔尖在纸面快速划过,发出令人舒适的沙沙声。熟练地起形,恰到好处地排线,光影明暗很快便在纸面铺展开来。
女孩的眉眼五官在纸上慢慢呈现。
最后经过修改雕琢,鹿知栀将画像递给仍在微微抽泣的妇女。
“您看,这像不像她?”
看到画像,妇女那双因长时间哭泣而红肿失神的眼睛突然间有了生气:“像,真的太像了……玲儿啊,我怎么能把你丢了呢。妈妈对不起你……”好不容易控制住的情绪再次决堤。
见妇女这般反应,刚才与鹿知栀呛声的几个围观群众忍不住走了进来,他们绕到妇女身后,看到鹿知栀完成的画像,纷纷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
这画像明明是平面的,却仿佛立体一般。女孩眼睛里闪着灵动的光点,皮肤毛孔都细致入微。
神奇,真是太神奇了!
几人啧啧称奇,其中一人甚至向鹿知栀弯腰作揖表示自己的佩服之情。
在店外等着看热闹的人群看到几人的反应,惊呼连连。有几个围观的大娘,甚至鼓起掌来。
鹿知栀将画像高举起来,让人群中的每个人都能看到。
“各位街坊邻里,烦请大家留心打听一下这个孩子的下落。”
看过画像,围观人们仿佛与女孩玲儿有了一面之缘,心里都多了一份不忍,纷纷答应着四下散去。
玲儿妈仍旧沉浸在悲恸之中,泪水涟涟。
鹿知栀轻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等到哭声渐弱才问道:“大姐,能不能告诉我您家住哪。如果找到了线索去哪告知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