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程佳韵看着自己的留学签证，以及桌上七七八八的证件，陷入深思。
谢霄会为了与她短暂相聚而放弃掉自己喜欢的角色，但她却从未想过为了他放弃出国深造的机会。
即便到了现在，在知道他为自己做的那些事后，她依然没有改变自己的抉择。
与他相比，她永远自私且卑劣。
而他还年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他的未来应该是去体验不同的角色，站在各大电影节的领奖台上，高高举起奖杯，受遍掌声与赞誉。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次次为了她妥协让步。
几番纠结过后，程佳韵拿起手机，想要拨通那个号码，电话却碰巧响起。
“佳韵。”谢霄的声音响在耳边，一如既往的干净、澄澈。
然而听见这个声音的那一刻，程佳韵便已经湿了眼眶，她忍住即将喷涌而出的泪意，稳住嗓音发出一个音节：“嗯。”
“这两天你还好吗？”谢霄语气很轻，含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我想见见你，可以吗？”
她咽下喉头的酸涩，内心平静几秒后，用力挤出一个微笑，语气上扬：“好啊，我正好也想见你。”
由于这几日气色不好，程佳韵特意洗了把脸化了个淡妆，从楼道里出来，发现谢霄已经等在楼下。
见她缓缓走来，谢霄下意识蹙了蹙眉：“穿这么少，冷不冷？”
程佳韵有些莫名：“现在是夏天啊。”
“我是说你的腿，和脚。”谢霄瞥了眼她裸露在外的小腿和趿拉着人字拖的脚，柔声提醒，“要记得穿袜子，你一向手脚冰凉。”
“喔……”程佳韵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穿着，确实比较随意。其实主要是懒，懒得收拾，随便套了件t恤就出门了。
谢霄照常去拉她的手，十指相扣。
他拉着她在小区楼下走了一圈，步调放得很慢，夜色很静，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再次回到程佳韵居住的那栋楼时，他停下脚步，低头看她。
“所以，佳韵，你想好了吗？”谢霄眼眸微垂，路灯下，他半张脸隐匿在黑暗中，叫人看不透他的情绪。
“想好了……还要不要和我继续走下去？”
听见这句话，程佳韵清晰地感觉到心脏瑟缩了下。
果然，这一刻还是到来了。
她张了张口，千头万绪却不知从何说起。
谢霄则一直在她身侧，耐心等待她的回答。
半晌，程佳韵不舍地将自己的手从他掌心抽出，抬头望向他：“谢霄，你知不知道那天晚上，林亦安对我说了什么？”
不等他回答，她便接着说道：“她说，我们不合适。”
“我现在也算是真正体会到了，我们的确不太合适。”程佳韵很轻地叹出一口气，眼眶又有没出息的眼泪汇聚成滴，她眨了眨眼，使劲将泪意憋回去，唇角挂上一抹自嘲的笑意，“对不起，谢霄。林亦安说得没错，我确实……配不上你。”
谢霄觉得荒谬：“什么叫配不上？哪里配不上？”
“各方面。” 程佳韵说，“我就是个失败的人，我眼高手低，还自我感觉良好，结果做什么失败什么，看不清前路，看不见未来。”
她自嘲地笑了笑：“活了二十七年，我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我失败透顶。”
“我还很自私，我不会为了你放弃升职的机会，在我心里，我自己的前途与未来远比你重要一万倍。”
“所以呢？”谢霄目不转睛地看着对面的人，不止嗓音，连指尖都在颤抖。
“所以——”说到这里，程佳韵已经控制不住情绪，唇瓣微微发瑟，嗓音也开始打飘：“我想好了，我们还是先分开一段时间吧。分开一段时间，也许更能看清楚自己内心想要什么。”
到最后，她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谢霄本就暗淡的眸子彻底失了光彩，他看着她许久，脸上的神情由无措转为不甘，最后慢慢淡去。
半晌，他嗤笑出声，点点头，转身大步离开。
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贯挺得笔直的脊背微微弓了下去，显得有些落寞。
心脏忽地紧缩，传来一阵钻心的疼，一股森然的凉意穿透四肢百骸，程佳韵低下头，擦去眼角即将溢出的泪。她不想没出息地掉眼泪。
而让她没想到的是，那个人刚走出没几步，又忽地折返回来——
谢霄重新站在她面前，胸腔起伏着，嗓音莫名哑了几分：“程佳韵，如果你是觉得和我在一起压力太大，想要分开一段时间彼此冷静，可以，我接受。”
“但如果你说分手，我不同意。”
“程佳韵，你听清楚了。”他看着她，执拗地重复：“我不同意分手。”
“随你吧。”
程佳韵转身，不再理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