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带着转身的周粥看见了一个穿着深棕色直裾的身影，忙学着服媚的样子躬身行礼。
身前静了几秒，才听到邓嬷嬷严肃的声线：“起身吧。”
这时周粥才看清邓嬷嬷的模样，那是一个看起来就非常严厉的妇人，眼角和嘴角都有岁月的痕迹。
眼神却非常清明，那双眼睛带着审视扫过自己的时候，周粥立即拿出了自己在赵家修习过的最好姿势，异常紧张的等待着邓嬷嬷的说教。
谁知她只是轻飘飘的扫了自己一眼，视线就落在了服媚身上，让服媚按照之前教的言行举止都演示一遍。
服媚在邓嬷嬷面前也收敛了灵动的个性，面上的表情周粥也说不出来，也不是笑却也不是面无表情令人不适，反正是非常好看。
之后无论是行走、说话、行礼等，都和昨天有些微妙的有些不一样，却让周粥知道了她为何叫服媚。
服媚就是兰花的意思。
可眼前少女的一颦一笑都比她见过的兰花更好看了。
周粥怔怔的看着她，却没想到邓嬷嬷视线很快就转向了自己：“听说你是秋月带回来的丫头？如此便等来日去老夫人那里再取名。”
“看清楚了吗？”紧跟着邓嬷嬷指了指刚刚停下来的服媚，转头询问周粥。
她一愣，连连点头，又有些羞愧的摇摇头：“服媚姐姐的行动举止都特别好看，但……但是我走不出来。”
邓嬷嬷没什么表情，让服媚开始做例行的练习，自己则走到周粥面前，看着她别样精致可爱的小脸不着痕迹的蹙眉。
旋即别开目光，按照顺序一板一眼开始教她规矩，这时周粥才明白原来在大户人家，就连小丫鬟的一颦一笑行动举止都是有规矩可循的！
她想到秋姑姑和服媚，她们两人在她心中就是顶顶高贵优雅的人了，对这门课程也升起了极大的兴趣。
在邓嬷嬷的指导下维持着福礼的姿势，修剪干净的竹条会抽在没有做到位的地方，周粥吃痛的嘶了一声。
又在邓嬷嬷的瞪视下憋了回去。
咬着牙不停调整姿势，她想学好规矩和服媚一起到把她带回来的秋姑姑身边去。
可事与愿违，越是想要做好越是出错，站在锁绿轩的小院子里，周粥感受到了一边传来担忧的视线。
却在邓嬷嬷的注视下一丝视线也不敢分出，维持着福身的动作，饶是周粥大腿也开始颤抖，被竹条抽过的地方传来火辣辣的痛感。
像是忽然有了生命，一跳一跳的疼。
干爽的额头上终于沁出了汗，顺着那双圆而上挑的眼尾滑落至唇边，她尝到了熟悉的微咸的味道。
周粥和一旁坐着的两人形成鲜明的落差感，忽然回忆起了那些在田间劳作的日子，她总是很经常忆起和阿喜一起的回忆。
这还是第一次出现与他无关，既不快乐也称不上痛苦的记忆，那些在田间咬着牙不断干活的日子是什么滋味呢。
大约是……大约是麻木吧。
失去了作为人的感受，只是为了艰难的活下去而必须那么做。
缓缓眨了眨眼，想到了温柔美丽的秋姑姑以及落在发顶的温柔力道，从进入镇国公府起周粥就真切的知道了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和自己生活在两个极端的人。
可她现在就站在这里。
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刚刚向她敞开的世界，如果需要很多很多时间和努力，她也会毫不犹豫去做。
她还要做得比别人都好。
指尖下意识颤了颤，等到很多年后再见到阿喜，她肯定要非常——非常漂亮，就像服媚那样，出现在他面前。
告诉他你不要担心，我现在非常厉害过得也很好，穿着从来没有穿过的漂亮衣裳，每天甚至还有肉吃，你也要好好的。
听说考状元的考生都会来上京，她好好待在这里说不定就能再见到阿喜。
有一阵破空声袭来，肩背一疼，周粥下意识挺直了单薄的背部，秋老虎还没过去，身上衣衫不再飘逸，湿漉漉的贴在身上。
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小猫崽子。
腿脚再也坚持不住开始发颤的时候，邓嬷嬷天籁般的声音终于从头顶传来：“好了，今日就到这里，去那边坐着。”
周粥顺着她的视线，没有贸然奔过去，咬着牙按照刚刚教习的姿势缓缓走到服媚身边坐下。
大眼睛望过去，等待着邓嬷嬷接下来的教导。
原本只是要让她休息会儿的邓嬷嬷不着痕迹的停了一瞬，仔细看进那双大眼睛，里面有尊敬信任却独独没有埋怨。
让她休息的话倏然转了个弯，邓嬷嬷避开周粥的目光，看向服媚：“老身还有事在身，服媚你看着她，下午要在熟悉一遍。”
服媚放下手中的针线，微微垂头：“服媚知道了。”
待到邓嬷嬷彻底离开了小院子，服媚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