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子时,秦苑桐离开监牢,走时她故意在晕厥过去的守卫身边丢下一块令牌。
这是前不久她在那个咬舌自尽的千令阁成员身上搜到的东西,既然查不到幕后真凶,不妨以此为饵,让审狱司去试试。
她给牢里的小宫女留了钥匙,若对方逃跑,有了这枚令牌,便是祸水东引,一举两得。
如果对方没逃,门前守卫和女监狱卒遇袭,有这枚令牌在,也能有个说法。
今夜出行,秦苑桐还未向谢辰请辞,她直接调派了几个人手奔审狱司而来。
若在平日,她绝不会这么冲动。
可审狱司威名在外,凌禾檀又是顶了她的名才被皇后陷害,千万般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于胸腔暗涌,直到她看见牢中的少年平安无事,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一个人不会平白无故地对另一个人好,甚至是不计危难,豁出身家性命。
她曾撞破过好几次凌禾檀偷偷偏头看她的眼神,小心翼翼,又带着几分痴的认真。
那时她总会别开眼,假装什么都看不懂。
重活两世的人,怎么会被一个少年的小心思打动。
而今她问自己,是真的不懂吗?
冷风吹拂过秦苑桐的脸,也让她的思绪重新回到眼前。
知画在侯府门前接应,见秦苑桐回来,立刻禀报,世子谢辰已经在敛芳阁院中等候,此外又多嘴一句,他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秦苑桐点头知会,未作停留直接朝着敛芳阁走去。
她回来时匆忙想了一个对策,若谢辰问起,便以此作答。
她现在有些摸不清谢辰的意图,若说他只想当个旁观者,在静宁公主利用侯府设局时他就该出手制止。
卷入皇子的储位之争,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
可如果说他想参合进来谋取些什么,却未见他再有所动作。
不过有一点很明确:这一世的谢辰,不再醉心于权力的逐斗。
秦苑桐走进小院,一排小灯笼悬在树杈,暖黄色的光透过罩子映射到长亭石阶上,显得院中站着的人影子格外的长。
谢辰背对着她,听到声响后冷声质问,“你是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属下不敢。”
谢辰转身,“这么晚调派我手底下的暗卫去审狱司,你有什么不敢的!”
秦苑桐急忙低头,将今日赛场之事一五一十地表明,随即又说出自己想好的对策。
“若是此举能扳倒皇后,荣氏也会随之倒台。从前她在府中气焰嚣张,甚至在夫人去后,她把那些遗物全都烧了个精光,殿下不也一直为这件事耿耿于怀吗?”
谢辰听了这话,原本拧起来的眉心也逐渐舒展起来。
荣氏在侯府里作恶多端,他早就想动手解决掉她,但因其是皇后表妹,就算镇远侯本人来了也不能对荣氏怎么样。
他不禁开始重新打量眼前的少女,“你有几成把握?”
“若殿下肯说动侯爷,便是六成。”
四周安静,一树灯火随风摇摆,像是欲乘风而上追寻天边的月色。
片刻后,谢辰还是应予了她,“父王那边我尽力。”
“那便有劳殿下了。”
秦苑桐行之一礼,匆忙离去,没看到谢辰在她走后脸上露出一个晦暗不明的笑容。
他拨弄腕上的佛珠,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随意。
死气沉沉的人偶终于有了几丝活气儿。
是谁改变了她呢?
*
第二日,大殿之上。
审狱司提审赛场作弊一案。
两名当事人对峙,匍匐在地的宫女当场翻供。
刘楠直言自己是受人指使,并把皇后所吩咐的事情全都详细禀明。
她没有跑,昨晚秦苑桐的话着实是打动了她。
审狱司是呈述供状的地方,也是她实话实说,陈述冤情最合适的地方。
事情又一次牵扯到前日刚受罚的五皇子。
皇后听闻,极力掩饰是非,在她的努力下,此事成了刘楠和五皇子的一点私人恩怨,不再和国库失窃一事关联。
消息传到宫中,引起绍安帝的注意。
但也仅限于,天子把呈上来的供状瞧了几眼。
最终处置结果下来。
五皇子殿前失仪,戏弄宫人,加罚禁足半年。
皇后纵容其子,有失管教,暂失统领六宫之权。
凌禾檀虽没作弊,却私自调换长签,扰乱考场秩序,罚成绩归零,小惩大戒。
宫女刘楠当值不力,受人蛊惑,被杖责三十,经静宁公主说情,调守淑妃宫中。
一切似乎都已处理妥当。
太子未受牵连,为了和坤宁宫那对母子撇清关系,他主动请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