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工作努力,受人尊敬,但整个公司的经营状况不好,整个项目都被裁掉了,如果不接受辞退补偿,只能转到不熟悉的领域从头开始,每个月只能拿到微薄的薪水,还要受尽白眼。现在爸爸是托朋友的关系找到了国外的大公司,他好像还挺满意的,大声嚷嚷说早就不该留在日本,浪费了好几年光阴——笨蛋!在日本才不是浪费呢!”
她用手背蹭蹭脸。
“最近我都没有心思学习了,还要装作若无其事,不好意思啊,平常我都不会哭的,怎么回事呢?……不知道为什么就忍不住了,我也不想这样的……”
“我还不想跟大家告别,但是我好像必须前往一个陌生的国家了。”
花京院留恋地看着落日的美景,拉远的影子始终不肯快走。
“星野,谢谢你一直陪我,要刚刚的事保密,不能告诉别人。”
“放心吧,会没事的。”
“会没事的”,“会好起来的”,“以后就好了”,“没那么难”,“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是这样的声音。
一点点地压下去,压进心底。
“花京院!”我惊呼。
因为花京院突然撒手跑起来了。
敏捷地飞跑下台阶,夕阳的余晖照亮她全身,她不断跑过界限分明的光与影。“啊啊——!!”把购物袋往天上一抛,隔得远远地,转了好几圈,扭头气喘吁吁地说:“我是第一名。”
如果青春意味着必然的散场,置身其中哪怕心有千转百回,也只能鼓起勇气告诉自己不害怕,一直向前跑吧。
我们一起往地铁站走,陪花京院吃了饭,是她很喜欢的一家寿喜烧。
太阳落山,华灯初上。
从东京塔下慢悠悠地走过,城市繁华浪漫。
在惆怅的花京院心中,此刻又有了告别的意味,随着时辰漂泊的风,在空中振动的喧闹,就连久久不散去的温度,都成了不愿离开的证明。
这座城市是故乡呀,走在路上的每个人都是陌生人。这是她熟悉的城市,如今连她自己也要变成陌生人了。眼前的一切即将与她不相干,挨着碰着的,都是带刺的花。
在即将分别前。
看到了一个早就被我遗忘的人。
她的姿态有些百无聊赖,看着不像专程等待谁,而是出来透气。旁边就是一家酒吧,她全身落在异样的光芒里。
“星野快看!是‘第二名’!她注意到我们了。”
现在是夏天,她却穿着内外两件套的长袖,还打着领结,披着长发,看着就让人觉得很热。
注意到我们走近,她的闲散的姿态就变了,意外、惊讶、厌恶的情绪在她脸上滑过。像是有一根隐藏的弦嗡然作响。
然后在此刻绞紧,缠绕指梢,再绞紧。
我还是记不起她的名字。
“站住。”她来到我们面前,挡住去路。
视线打量一番,眼中带着轻蔑。
“活得太开心就会招来你这种低贱老鼠。你这种人,就算投胎一万次也不配舔我脚趾。”
“好狗不挡道。”花京院呛声。
“哼,真是好本事啊!居然跟杀人犯走在一起,现在的警察办事太随便了。”
女生细长的眉毛挑起,轻蔑又厌恶。
“是你害死了你的小跟班,你要是不存在就好了。”
“……你想干嘛?”
她注意到花京院,又是那副势在必得的神情:“我可没有看错,我没有冤枉她啊,她本来就不干净。”
操着双手抱在胸前,拿腔拿调地指责。
情真意切。
“这个女人整天摆出一副小白花的样子,就是为了勾引男人,就是因为得罪了不该惹的人,才会变得这么惨。”
花京院瞬间臭了脸。
“不可能!”花京院坚决地说:“星野长得很可爱啊。”
“你还不知道吧?你身边这个女人,经常半夜在外面闲逛,还随随便便跟陌生大叔援|助交际,才会因为流产在运动会晕倒……”
“不可能,她可是星野啊。”花京院打断说。
“看到她的脸,我就知道她是无辜的,她好美哦。”
“……”
很理直气壮啊。
她已经是成功的社交恐怖分子了。
花京院回头看看我,又肯定地说:“她那么柔弱,你肯定是嫉妒她才这么说,我不会上当。”
“第二名”整张脸都扭曲了,是如同被强行灌屎般的颜色。无论花京院是不小心还是有意的,都把她彻底惹火了。
“弓道社的暴力女你说柔弱?!”
是的呢。
她还找社会小哥教训被我揍得土下座求饶……好遥远的记忆在脑海中复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