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德国,波恩。
已经拖了太久,本来想赶在大小姐三十岁之前只在北京办一场简单的,可惜外公说很希望我妈妈也能看我们的幸福,于是我们来了,老头子承包了婚礼的所有事项,仅需要我们出席与宣誓就够了。
我倚在飘窗上,又往塞满烟蒂的烟灰缸里塞了一根。考究的白色订制西装裁剪得相当合身,外公的作风还是老派欧洲贵族,和我这种庶民不太一样。
可是无论衣服如何合适,心里的焦躁总是让我坐立不安。
或者说是紧张?
可是我又不能表现出来,不然她可能更紧张。
还有一个小时,她不是个会在约会中迟到的人,可也不是个一定会准时打卡上班的人。
再抽一根就去看看吧。
我心里念叨着,又点燃一根烟。
手有点抖。和当年第一次坐过山车前一样,有点慌。
进入房间以后,这种感觉被瞬间击碎了。
她化好了妆,盘好了头发,可身上依旧是那件穿了很多年的日式睡衣。
大小姐的状态像是要去参加一场考试,还在抱着ipad盯着几个加了中文拼音的单词临时抱佛脚。
“怎么样了?”我踱步到她身后,看着翻译软件里的几句话。
Vor Gott und der Welt nehme ich Dich zu meinem Mann Frau,
Sch?ne und schwere Zeiten will ich mit dir teilen,
ich will dir trauen und Dein Vertrauen nicht entt?uschen,
ich will deine St?rken f?rdern und geduldig sein mit deinen Schw?chen,
ich will dich lieben, achten und zu dir stehen,
solange wir leben.
“我反悔了行吗?”大小姐抬头眼巴巴地看着我,“这德语也太他妈难了吧。”
“尽量记发音吧,错了没事,别忘词卡住就可以,这已经是比较短的那套了,等回去那场你让我倒背出师表我都认了。”我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加油,小小誓词难不倒你的。”
“算了,先换衣服再背吧,”大小姐把ipad一摔,站起来指向门口,“你!出去!”
“喂喂喂,都这时候了还要赶我过分了吧?”我大惊失色,搞不懂她的缘由,怎么说领证都已经一年了。
哦对了,直到大小姐把户口本拿来准备领证,我才看到她的曾用名。
蓝靓。
当时我看了看户口本,又看了看她,再度看向户口本。
“怎么了?”大小姐眼睛忽闪忽闪,“你可以有曾用名,我不能有?小时候的名字啦,上小学就改掉了。而且我和你说过吧?大学毕业的时候。”
元旦回家的车上做过的梦境来袭,曾几何时,静安寺外的穿着红袍的女孩,仿佛前世的羁绊,我们相遇的时间居然提前了那么多年。这个地球已经人满为患,或许只是同名的巧合,可我自己愿意这是真实发生的过去。
“你懂个锤子!”她踮起脚尖,轻轻摸了摸我打满发胶的头发,“乖乖,乖~”
然后我又被赶出来,嗯,很好,这很蓝雅琳。前面之所以在外面抽烟就是因为她把我赶出来只留化妆师与造型师在里面。
约莫20分钟,我期待的大门终于被打开了,从里面出来的,居然是个天使。
我没有夸张,阳光从欧式落地窗照进来,在纯白的婚纱上闪着星星点点,面如桃花的她,以及那件我们精心挑选的婚纱,当这些组合起来的时候,无论多么华丽的辞藻都无法形容她此刻的美。
可能是烟抽多了,也可能是什么别的原因,总之我鼻子和眼睛都有点酸。
脸上有妆,我们都不能哭。
大小姐小心翼翼地拖着裙摆缓步到我面前。
我看着她的眼睛,墨色的瞳孔中藏着星河。
“好看么?”她浅浅一笑,露出两个酒窝,“乖乖,你怎么哭了?”
我哭了吗?在我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
“把婚纱带回去,每年结婚纪念日穿一次吧。”我小心地揉了揉眼睛,防止脸上的妆花掉,“这样就知道你每年胖了多少。”
“你不是在哭吗?!”她本来有些红的眼眶只剩下震惊与哭笑不得。
“宝贝,”我牵起她戴着丝质白手套的手,单膝下跪,从口袋中拿出本应在婚礼现场为她戴上的钻戒,“嫁么?”
“哼,嫁吧。”